晴時多雲

社論》中國對香港民主法治開出坦克

中國香港特區與中國中央政府,這兩天在兩位新當選的立法會議員是否准許進入立法會正面交鋒、見了真章。當上萬香港市民走上街頭抗議之後,中國人大常委會昨天一早火速表決了《全國人大常委會關於香港特別行政區基本法第一百零四條的解釋》,在場一百多名常委以毫無「異議」、「全票」方式通過,此一傾軋港人自治權的作為,宣告「一國兩制」正式蓋棺,論定死亡。

中國人大常委會的「釋法」,之所以引起國際輿論的關注,在於九月當選香港立法會議員的游蕙禎與梁頌恆二人,未依照誓詞宣誓的爭議,應由特區政府處理;然中國人大卻在香港最高法院或港府並未提出要求的情況下,不僅表明其有逕行解釋特區基本法的權力,同時也做出不得重新宣誓、即兩名當事人等同喪失議員資格的嚴厲「裁判」,這個北京框架的強制,無疑是民主萌芽中的香港不可承受之重。

因為,《基本法》第一○四條固然規定香港特區的行政機關成員必須依法宣誓,兩位新當選的年輕議員因展示「Hong Kong Is Not China(香港不是中國)」的標語,而被裁定宣誓無效,亦不宜由人大常委會介入來凌駕香港的法院。故而這個框架所強調的是,香港雖然空有基本法規定自治事項,但是中國全國人大常委會的釋法,係與基本法具有同等法律效力,這是典型的鳥籠民主、有限自治,而且直接衝擊了香港的司法獨立。

也就是說,北京認為香港人再怎麼投票,也投不過中央政府插手的否決權;再如何鞏固法制,也插翅難飛威權獨裁的圍欄;再怎麼遊行抗爭,也改變不了中南海的心念,甚至會得到更強硬的反饋。

香港從「一國兩制」走向「一國一制」具體化,處境如此困頓多艱,不只為港人今後的命運蒙上陰影,北京與新世代宣戰的後果,肯定令香港政治維穩的變數趨於複雜,其實更是中國一次非常失敗的國際展示。過去,不少人信奉經濟發展到某個程度,可以帶來政治民主化的結果,這套理論放在中國這個案例上,說明中國與民主的距離,遙遠到可預見的未來,幾乎看不到實踐的可能性。因此,凡價值觀與之平行無所交集、卻處在同個時空的國家,今後絕無可以相信中國政權的合理化基礎。

台灣,不是沒經過類似的境遇,一八九五年被割讓後才出現的「台灣民主國」,同樣是主權失去後才萌發民主自決,當時的淒慘更甚於今日的香港;所幸歷史給了台灣翻身的機會,台灣人也確實掌握了意志,讓民主制度先行於政權的更迭,真正在土地上生根,成為人民的基本性格,才得以一步一腳印走到今天。這個過程,或許可以給香港人希望不滅。

反之,台灣從中國對待其香港特區的真實過程,可以思索從二○○五年連胡會到二○一六年的洪習會,這十年間台灣內部勢力去與中國合唱「反獨促統」,事實上也應該放在反民主與去自治的兩大座標上去檢視,一言以蔽之,國民黨架設國共平台的目的,是企圖由「兩國兩制」的現狀,走向「一(個中)國」,幻想可以因此向北京交換到「兩制」,這次人大常委會開出坦克,直接壓過香港基本法的現狀,等於撕毀了歷任國民黨主席去索討的新聞公報或新聞稿,也挑戰了國民黨與其路線在台灣存在的必要性。

對於取得完全執政的民進黨新政府,啟示恐怕更為嚴肅。當台灣民意給了主政者最為清晰的國家方向,活潑台灣旺盛的民主,並挹注於生存發展的實力,就成了很關鍵的治國目標。在執政即將半年之際,多數國人希望政府步調更為快速穩健向前,所透露的徵兆,值得當政的人謹記、再謹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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