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人物專訪》痞子蔡ㄍㄧㄥ出中年危機

華文界第一位網路作家痞子蔡,如今已是中年大叔。(記者楊媛婷攝)

採訪、攝影◎記者楊媛婷

「過去,我不輕易下筆,如今,現實推著我動筆。」讀者總愛用《第一次的親密接觸》中的男主角「痞子蔡」來稱呼蔡智恆,廿年前還在成大攻讀博士班的他,在BBS上開始連載痞子蔡與輕舞飛揚的愛情故事,學成後在大學一邊教書,一邊兼職創作,兩年前因與學校經營者理念不同,意外開啟全職寫作的生涯,「我半夜常常會醒來,想到萬一有天自己寫不出來該怎麼辦?」

堅持純愛 在光明世界找更光明

蔡智恆筆下的故事總是銜接著男孩成為男人的過去與未來,有男孩的求學時光與同儕間的互動,貫穿其中的則是在複雜世界裡相對單純又純粹的愛情,不論是最近推出的小說《國語推行員》,抑或早期的作品《第一次的親密接觸》、《檞寄生》,「我知道有的作家喜歡在光明世界裡描寫黑暗,也有喜歡在黑暗的世界裡用文字探尋更黑暗的角落,我是屬於在光明世界裡尋找更光明的寫作者。」蔡智恆用小說來傳達人與人之間內心的溫暖,在如今什麼都快速的年代裡,他筆下的男女主角幾乎都是發乎情、止乎禮,別說接吻,連牽手都少見,明明已經是四十八歲的大叔,他卻依舊堅持「百分百就是純」的寫作風格,「我從小在男人堆裡長大,求學時讀工科,理工科男多女少,我們一群男同學當然很會講黃色笑話互虧,但當我敲打著鍵盤在網路連載小說時,會想著萬一同學看到我寫這些東西(接吻、牽手),會不會嘲笑?甚至看不起我?」

網路發跡 最珍惜酸民挑剔反饋

蔡智恆之所以這麼「ㄍㄧㄥ」,也和他作品發跡的媒介──大學BBS(電子公布欄)有關,「那時在網路上寫東西,寫作的人隱藏在一個個帳號的背後,除了親密的同學、朋友外,沒有人知道你是誰,這個帳號的背後可能是農、工、醫學院的學生,那時在BBS上發表文章的,並非是為了創作,更像是為了抒發感觸的日記,只不過加入許多想像與虛構的成分。」那時幾乎所有的網路文章創作都是以第一人稱發表,並且以不矯揉造作的口語對話,推動故事情節,甚至文字都帶著強烈的影像想像,早期社群網路的這些特點,多少影響蔡智恆的寫作,他的系列小說多以第一人稱表述,「如果我不是第一次發表小說就在網路上,我是否還是會採用同樣的文體?我也不知道,但能肯定的是,網路完全造就我後續的創作與寫法,甚至連排版也和傳統小說截然不同。」

蔡智恆是華語區第一個在網路成名的作家,近年則都是透過實體書出版來發表新作,但他卻會將完整的小說內容貼回部落格上,因為他喜歡網路媒介的開放性,「過去作者可能得等書出版後,坐等出版社轉讀者來信,才知道讀者的看法,但在網路媒介裡,讀者的回應是迅速又即時的,很快可以看到讀者的心得,一旦沒寫好,批評都來得飛快。」嘔心瀝血的作品被罵,很多作家都難以平心靜氣,蔡智恆卻很珍惜「烏鴉」讀者,讀者貼在他部落格的每篇讀後感,蔡智恆都會一一回覆,「身為創作者,看到有人說不好看時,當然會難過,但去除掉一些非理性謾罵的網民,這些願意動筆點出作者哪邊可以改進的讀者,其實很勇敢也很客觀,也能讓作者知道自己的缺點。」

蔡智恆當過系主任、教務長,也曾擔任助理教授,即使第一本小說就紅遍華語區的大江南北,卻從沒想過全職投入寫作,「當初家人就常念,寫書收入太不穩定,也質疑(作家)可以紅多久」,過去,有教職當靠山,他把寫作當成有點距離的愛人,透過這位「愛人」得到成就感,寫作更像是學術生涯中的一種自我調劑,從來沒有計畫,都是趁寒暑假時動筆,但兩年前開啟全職寫作之路後,他得擬定下一本書的寫作計畫按部就班產出,「以前寫作沒有壓力,但現在壓力來了,因為在台灣光靠寫作維持生活根本是不可能的」,寫作龜毛的他,每每推出一本書往往需要醞釀一兩年的時間,「所以我現在也會接大學的研究案來維持『安全感』。」

人心太壞 不收版權費遭惡意操作

蔡智恆每一次出書,立刻就有出版商接洽版權,也吸引許多影視製作公司洽談翻拍權,出版圈流傳銷售版權最快的三雄就是:「金庸、三毛、痞子蔡」。蔡智恆新書《國語推行員》,出版後不到兩週就有影視平台前來洽談,但他不想像後輩網路作家藤井樹、九把刀要完全主控小說的改編與拍攝權,蔡智恆選擇只當一個單純的創作者,「我認為影像作品是集體創作,作家不該太過干涉自己的小說改編,因為愛之足以害之。」只是有些影片完成後,卻接到很多讀者控訴和原著相差甚鉅,「作品被拍爛,其實我比任何人都難過」,過去求好心切,他甚至跟製作方表達可以不拿版權費,只要成品好,「但我萬萬沒想到,我這句話居然被有些電影公司拿去跟一些新進的作家或創作者說,痞子蔡都可以不要錢,你們憑什麼拿錢!?」蔡智恆說到這,為新生代的寫作者抱不平,「怎麼可以這樣拗新進的作家,台灣為什麼對新進創作者如此不友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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