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從四種聲音溫度 追憶孫越 ◎藍祖蔚

「永遠的孫叔叔」孫越於2018年5月1日病逝,享壽87歲。(取自網路)

◎藍祖蔚

孫越曾以《搭錯車》贏得金馬獎影帝,後來全力投入公益宣導,成為台灣人最尊敬的孫叔叔。(金馬獎執委會提供)

上帝賜給孫越一副寬厚的磁性聲音,他沒有辜負這個天賦,他是台灣聲音辨識度最高的人之一,也是最懂得用聲音演出生命故事的人。

「多麼熟悉的聲音,陪我多少年風和雨…」這是電影《搭錯車》的主題曲「酒矸倘賣嘸」的起首歌詞,孫越過世後,重新聽見他的生前訪談或歌唱,我們才恍然明白,他的聲音是台灣這個世代的共同資產。

從早期賣咖啡的「好東西要和好朋友分享」開始,包括提醒孩子夜深了,趕快回家吧,再到鼓吹捐血、器捐或勸你不要強迫別人抽二手菸,這位「你的老朋友」總是用發自內心的厚實聲音,分享著他的善意與溫暖,他勸你做的,或者勸你別做的,你未必做得到,但你聽見了,也知道人生該往有光的方向前進,不會排斥他的叮嚀, 那是公益志工的最高境界了。

孫越十六歲時抽第一根菸,卅七年後才戒了菸,慢性阻塞性肺病與肺腺癌的切身之痛,讓他的苦口婆心更添說服力。懂得人生的黑,才說得好人生的白,這句話同樣適用他的表演人生。

反派低沉喜劇高亢 不出聲也能得影帝

眼小鼻大鬼靈精的他,早期演出反派角色,總是壓低聲音,把貪婪、算計與圖謀盡皆包藏在世俗人情之下,那種精準狠,在《空山靈雨》中刻畫得最為犀利。當然,你更在《路客與刀客》中驚訝發現,他能把辮子功耍弄得這麼威風。

喜劇表演更是孫越的絕活亮點,他調整了清亮高亢的聲帶位置,從《小人物狂想曲》到與陶大偉合唱的「朋友歌」和「歡喜歌」,那種帶著三分促狹,七份狂喜的明亮嗓音,讓人一聽就開心,愉悅之情直接穿耳入心。

《搭錯車》讓孫越成為金馬獎最佳男主角,但是片中他沒有一句對白,只能依靠肢體和眼神。他受刀傷終身成啞,退役後做資源回收,只能用小喇叭吹著「酒矸倘賣嘸」的五個音,身障讓人同情,但孫越勝出的關鍵在於編劇為他打造了一個帶點黑,又摻點白的灰澀苦情角色,例如,他急色,每日總是磨蹭著同居女友求歡,例如,他嗜吃狗肉,不惜燒水殺狗……然而,小棄嬰阿美出現後,他的父性才在心不甘情不願下意外顯揚。本是老兵,最知老兵心事的孫越,就這樣為外省族群留下了動人身影。

認識孫越多年,偶爾相遇,他總是會用充滿感染力的熱情呼喊著你,給你個大大的擁抱,他那明亮爽朗的聲音,讓人如見陽光,如沐春風。如今孫越遠行,我們才豁然明白:「多麼熟悉的聲音,陪我多少年風和雨…」他的聲音,真的是台灣的好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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