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一瞬訴衷情──阮義忠拍黃春明

阮義忠唯一拍過的黃春明。(阮義忠提供)

◎阮義忠

剛認識黃春明的時候,他一點也不忙,因為他剛辭掉了一份待遇豐厚的工作,賦閒在家。沒多久,他又變得非常忙,因為被更大的公司三顧茅廬,請去擔任更高的職位了。

不願受固定上班的制約,使黃春明一直在「高薪上班族」與「無業遊民」的兩極中擺盪,他那些感人肺腑的好小說,就是在這種擺盪中一篇篇誕生的。

記得拍攝那天,黃春明事先沒約好,就跑到我當時在台北松山玉成街的租屋處。這間房子冬冷夏熱,樓下就是市場的飲食店,不時熏上來一股油煙熱氣。當天悶熱得連電風扇吹出來的都是暖氣,一向怕熱的黃春明剝光了上衣,才能放鬆下來,點起菸斗,打開他那出名的滔滔話匣。

在初中階段,我就被這位同鄉的小說深深影響了。後來跨入台北的文化圈,每當有人說「喔,你和黃春明是同鄉」時,我就有股虛榮心,好像自己正被期待著有一天也能和這位名小說家一樣被看重。當然,尚無緣跟他結識時,我已把這位同鄉前輩當成自己的楷模了,默默地向他學習熱愛與尊敬台灣本土。

大概是一九七○年吧,我們在沒人介紹的情形下,於當時台北頗負盛名的文人聚會場所──天琴咖啡廳裡相遇、交談。然而,直到我服完兵役,在台北失業的期間,才真正跟他熟識起來。當時黃春明剛辭掉一家大廣告公司的經理職位,一度窮得屢屢搬家,最後搬到偏郊的山坳裡。

就在那種困苦的情形下,我感受到了黃春明在他的小說裡表達的深厚情感。日子拮据的他,看到我比他更落魄,有段時期幾乎天天到我暫時借住的處所給我打氣,給予我莫大的精神鼓勵。

學會攝影後,我只替黃春明拍過這麼一次照。不知甚麼緣故,我很少替熟識的朋友拍照。這有點像:對越熟的人,越難表達謝意。對黃春明,我有很多感謝的話,要說,卻說不出口。

補記:如今已八十二歲的黃春明,始終精力充沛、活力十足,並且受到社會大眾的尊敬與關愛。除了寫小說,他還創作散文、詩、兒童文學、撕畫、油畫、辦劇團,開咖啡屋。台灣所有的重要創作獎項,他幾乎都得了。

(攝影家,文章摘自《有名人物無名氏》)

展覽資訊

「我是一個專業的人,攝影是我的工作,我要觀察並捕捉人們比他現況更精采的動感與神情,還有那無形的內在氣質,這是身為攝影人的基本條件。」攝影師阮義忠是宜蘭人,他用攝影鏡頭凝結了台灣這塊土地上人事物精采的瞬間,今年一月一日,宜蘭市公所成立的「阮義忠台灣故事館」開幕,首檔展出阮義忠的《有名人物無名氏》,以及作家黃春明的《三卷底片》,重現攝影師早年拍攝文化大家如林懷民、陳映真、漢寶德等的創作足跡;《三卷底片》則是當初阮義忠任職於《雄獅美術》時,為專欄需要採訪作家黃春明,因配圖需要,便從作家家裡選出三卷底片,這些照片串起了特展,也串起那年代文化人的風雲。

展覽名稱:阮義忠《有名人物無名氏》、黃春明《三卷底片》

時間:即日起至3月25日

地點:阮義忠台灣故事館(宜蘭市中山路二段430巷33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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