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鄭郁萌／說話

◎鄭郁萌

學生時代我曾經打工當比薩外送員。當時外送比薩流行保證三十分鐘送達，遲到就送一百元禮券，這禮券的錢要從薪水裡扣，雖然不會足扣到一百元，但對論趟計酬的外送員來說，還是不小的折損，因此我相當擅長在車陣中穿梭，務求使命必達。

有一戶大約每三天就叫一次比薩，偏偏他家正好在外送區的外圍、又要經過一條車水馬龍的大路，若在下班時間送很有可能趕不及，每次遇到他家的單，幾個外送員等比薩烘烤時就會猜拳，輸的去送。

請繼續往下閱讀...

我的猜拳技術，從那時起就不是普通的差。

那戶在一個社區大樓裡，每次總是個國小女生出來領，她像是掐著錶在門口等，我一按門鈴她就快樂地應門：「姊姊，這次是三十二分鐘，妳又遲到了！來，這是上次的禮券加零錢。這次妳還要再給我一張。」然後我總是苦笑。

那女孩容貌清秀，屋裡靜悄悄的，聽不出來有人。漸漸我發現那棟大樓的單變多了，有次送到隔壁棟的大嬸很開心：「我聽林家的小女孩說你們一定會遲到，就可以折一百元，果然是這樣！」我還是只能苦笑。

後來那附近又開了一家分店，外送區重新畫分，本店不用送到那區去了，伙伴們額手稱慶，有天我跟伙伴們在門口閒坐等單子時，那女孩卻出現在店門口。

「姊姊，為什麼妳都不送來了？」我回答她：「因為你們家附近開新的店啦。」「那個男生每次遲到都不說話，臉好臭把禮券丟給我。」她從口袋拿出四、五張禮券：「這些送妳，下次妳送來。」

伙伴生氣了，把她的手推開：「妳以為妳誰啊？我們不需要聽妳命令！」話還沒說完，那女孩豆大的淚珠掉下來：「其實我討厭吃比薩，我只是想跟人說說話……」

幾個十來歲的年輕人都沉默了，我們不懂得如何安慰這個孩子，只能任由她抽噎著，直到夕陽西下，直到下一張單子到來。

●

☆藝文新聞不漏接，按讚追蹤粉絲頁。
☆更多重要藝文新聞訊息，請上自由藝文網。

不用抽 不用搶 現在用APP看新聞 保證天天中獎　 點我下載APP　 按我看活動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