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護理站 他的妄想

謝佳真

卯時，醫院外的街道十分恬靜安詳，唯有勤奮的長者在公園裡運動的身影。爬上這條不長不短的山路，我來到精神科病房裡，面對病友們看似瘋狂、看似荒唐，卻是他們所虛構但卻深信不疑的人生。

猶記我仍是個實習生的時候，照顧了一位雙極性情感疾患的個案，我深刻的記得他對我說過的一段話：「妳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反正妳現在對我好也沒用，妳最後也一定會討厭我。因為我哥哥設計了一種程式讓大家都討厭我，不管妳相不相信，現在的科技真的已經進步到這種程度了，包含妳走幾步進來，等一下醫師會說什麼話，都是他安排好的。」語畢，我看見他的雙頰掛著兩行熱淚，正處在鬱期的他，將他的家庭衝突轉為這樣的防衛機轉，又有多重妄想症，使他的言談有著多處的不合邏輯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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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心裡是充滿矛盾的，在他荒誕不經的言論中，我想發笑的嘴角逐漸向下，開始憐憫起他的疾病和遭遇。他的哥哥是電腦公司的高層主管，相較於優秀的哥哥，喜歡音樂和藝術的弟弟自小就爹不疼、娘不愛，大學發病以來，他還能勉強完成學業，但相處在同一屋簷下的嫂嫂卻不能諒解和包容他的疾病，要求他要自己搬出去住，於是在哥哥、嫂嫂以及母親的協議下，將他送到精神科病房，住院的幾年來，他的病識感愈來愈輕，也許他再也無法離開這裡了。

那是一個夾雜著風霜和淚水的深冬，我在歲末的季節裡跋涉在精神科病房，也恍若跋涉在一個個病友的迥異人生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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