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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留聲機 那些人那些事

2016/05/07 06:00

@李月治

一起殺童案引發社會各界對精神病患的關注與討論,我的思緒不禁飄回到童年時光。

那時我們這些鄉下小孩都是走路上下學,當時鄰村有一精神病患常常擋在途中專門嚇小孩子。他對著我們或哈哈大笑或大吼大叫或者作勢想要擁抱我們,雖不會真正出手傷害人卻已讓我們嚇得全身發抖,他看我們受驚嚇的樣子就顯得更加得意了。

我還記得他的名字叫志金,理著光頭,眼神呆滯,衣衫襤褸,口中念念有詞,只要看到他,走在前面的小孩便會驚慌失措喊著:「『肖』志金在那裡。」還好,志金會聽媽媽的話,只要他媽媽循聲出來大聲罵他喝斥他,他就會乖乖隨媽媽回家去。但有時候他媽媽不在或者旁邊沒有大人協助的時後,我們這些小孩便會聯合起來自救,撿起地上的石頭作勢要趕他丟他,有些比較大膽的男生會真的把石頭丟過去,他就會呀呀大叫著害怕地逃走,我們於是快速跑回家。聽說志金原本也是個春風得意的少年兄,因為受不了一次又一次失戀的打擊,竟然去騷擾良家婦女,被追趕後跌落茅坑,後來就發瘋了。沒有多久,不知什麼原因,志金死了,終於結束了我們這些學童的噩夢。

前幾年,有個五十多歲,精神異常的婦人常常在我住的社區出沒,她通常在附近郵局的公車站牌遊蕩。無論天冷天熱,長年穿著毛背心,裙子,拖鞋,胖胖的身體,黝黑的皮膚,身上背著全部家當,大包小包。每次看到她總是邊自言自語,邊發出笑聲,因為總是在笑,她臉上透露出的是憨憨的和善的神情,並不會讓人感到害怕,事實上,她從不傷人。

她的背後有個悲傷的故事,據說她曾經是個律師,有次幫黑道打官司,官司沒打贏,於是她就被黑道打到頭腦壞掉,最後就變成這樣子。也不知道是家庭放棄了她,還是她放棄了家庭,總之,她自此被世界隔絕遺忘,終日像遊魂鬼魅一樣四處晃蕩。

有一回我去郵局辦事,看她站在門外兀自笑得很開心,然後她突然走過來對我身旁的女生說:「女孩子,妳的皮膚好好喔。」女孩轉身,看到她,並沒有嫌惡或閃避,而是很有禮貌地跟她說謝謝。或許她感受到被人尊重,很高興地對女孩說她還沒吃早餐,問女孩可不可以買早餐給她吃。旁邊就是一家早餐店,於是女孩買了三明治請她吃,她很開心地接過去吃,大聲笑著跟女孩說謝謝,然後女孩就離開了。看著這溫馨的一幕,我想著,她不笨啊,她只是困在自己混亂黑暗的世界中,那個無人能瞭解的國度,沉淪崩壞卻無力掙脫。

看她像小孩一樣開心吃著三明治,我的心情也跟著快樂起來,但願那善良女孩傳遞的愛心,能讓她感受到這世界還有些微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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