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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浮世男女 少女雪果冰沙
李翊萍
少女雪果冰沙是樓下飲料店，最新推出的2015超人氣冰品，老闆娘劉小姐（她不准我們叫阿姨）賣了超過十年，每年推出冰品的名字總是光鮮亮麗，但老客戶的我們都知道，冰的內容只是換湯不換藥。少女雪果冰沙是，夏天的荔枝去殼脫籽後，淋上老闆娘自製酸酸甜甜的百香果醬與老牌子雀巢的煉乳。我說這好像清麗可人的少女穿上黃色點點的洋裝，劉小姐說像夏日的少女，就如攤子後方放著小小一排的少女雜誌上的模特兒，她努了努擦著橘紅唇膏的嘴，雙手不停地料理著這座她打造的少女冰品系列的飛天城堡。
L先生來了，我來攤子五次，就見過他三次，當然不包括這次。他盯著劉小姐刨冰的背影，好一回兒，才說：「劉兒，我今天要吃少女雪果冰沙！」劉小姐先俐落處理完手上那碗刨冰，兩隻眼睛彎成像傍晚天空中偷露臉的銀月，甜甜說聲好溜，要L先生找位置坐。過些時候，劉小姐端上桌，是比其他客人還要多些荔枝的少女雪果冰，推疊得像日本富士山頭皚皚的白雪，劉小姐不說，L先生也吃得不害臊，其他客人看著但也靜默。
後來有一天，我聽到其他客人說L先生曾經對劉小姐說她好像他妻子年輕時，霎時差點把荔枝從胃中翻吐出來。劉小姐從此對L先生特別好，L先生倒也沒做出什麼追求八卦之事。「倒是後來啊，有人看到L先生在XXX路上的那間精神醫院攙扶著一個婦人，婦人面色慘白，眼神渙散。看他們那樣的舉止應該是夫妻。」我忽然懂了，夏日的餘暉照射在泛黃的書頁，那些微小、人人都能夠明白的世間人事還有回憶，它從來是酸澀得嚥不下去，不願去把它掀開，所以有少女雪果冰沙來幫你覆上甜蜜，還有攤子旁的風扇為你掩去暫時不看的那一頁。
入夜的傍晚，橘紅的天空卻不熱，少女雪果冰沙的牌子也被收起，L先生和我同時付了帳，然而劉小姐收了我的錢只立刻轉了身去跟L先生講話，我看著她的背影，假想L先生記憶中的那位少年時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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