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紀事簿》在白沙上唱歌

◎紀欣妤

大學的最後一個暑假，所有人都像是要追逐夕陽，奮力地踩動腳踏車，朝著那個漸漸落下的巨大火球追逐，誰都不想讓最後一段自由的時間，不是璀璨閃亮的。

躺在沙上，感受海浪一陣又一陣拍打身體，試圖捲走身下的沙，然後順勢也將我們捲向大海。沐浴在陽光下、瞇起眼睛，感受充滿生命力的水波，感受水的輕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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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紀稍長之後，開始覺得生活也是一次又一次的浪，各式各樣，有些只是舔舔你的腳跟，讓人發癢；另外也有一些，就是那樣孟浪地想要掏空你，讓你被細小銳利的小石子弄得滿身傷痕。

我們奮力遊向更深的地方，一個不注意卻是大口地喝進海水，不禁欲嘔。小小的水母，像紫色的小降落傘，降落看來輕巧，但也都覆蓋上電擊般的疼痛，而事後則船過無痕，大概就是掙扎在生命中，那些突如其來的意外，以為就要痛徹心扉、並且死去，但總是在多年之後可以帶著微微的笑意回想——。

多次在深夜裡談起未來，都覺得那樣的暗淡，也只好且跑且走，慢慢摸索，做好不免跌倒的準備，也許就不會感到那麼疼痛了；抬頭看向夜空，淨是大城市高樓射出的光，掩去了星。

每個人都害怕，所以我們在欲眠之際，在耳邊輕輕唱著歌，牽起手，就開始抵抗所有；那樣絕望，似乎太陽落下之後就再也不會升起，所以我們鬧、我們笑，我們用年輕的嗓音叫著未來，眼前的海太廣闊，而我們又是舉目無依。

但只要這個星球依舊在轉動，浪就不會停，太陽也會再次升起。而我們也可以繼續期待下一個不那麼自由的夏天——夜都會過去，或者說，有了夜，我們才可以期待看見星子的光點，會在心頭跳躍，然後得到些許力量，翹首等待天光。

在許多日夜之後，我們應該可以擁有在大浪下站穩的力氣，離開最後一個暑假。但並不會結束一切。日落之後，當一切消融於橘黃的日光之後，那些被蓋住的星光也會再次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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