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限制級
您即將進入之新聞內容 需滿18歲 方可瀏覽。
根據「電腦網路內容分級處理辦法」修正條文第六條第三款規定,已於網站首頁或各該限制級網頁,依台灣網站分級推廣基金會規定作標示。 台灣網站分級推廣基金會(TICRF)網站:http://www.ticrf.org.tw

【自由副刊】【閱讀小說】3之3 - 應龍吟

2014/09/16 06:00

◎吳鈞堯

吳可端忘了魑魅魍魎襲擊,似乎是一曲結束了,吳可端如從熟睡中醒來,先看到左近鬼魅遺骸,然而,牠們皆已褪去駭人外貌,而為一粒一粒金黃;牠們成為植物,牠們慢慢長大,成為一株株玉蜀黍。

應龍見吳可端醒轉,問他這是怎麼一回事?吳可端也不知發生什麼事情,但見鬼魅撲殺,醒轉後看見一條龍,以及正在長大的玉蜀黍。應龍沉思一會兒,得知祂發龍吟拯救時,吳可端不知為何,轉祂的嘯聲為旋律。經細問後,應龍才知道刑天仍在大山中,找尋祂被黃帝砍斷的頭顱。但是為什麼魑魅魍魎能化做玉蜀黍,應龍還是不明白,吳可端羞紅著臉說,當他以為的訣別到來,他想到念念不忘的三個女人,尤其是第三個女人,他雖聽不懂女人確切的語意,但依稀知道是一種作物,他愛吃玉米、愛種玉米,把不知扶犁還是豐年的曲調,物化做玉蜀黍了。

應龍聽罷,哈哈大笑。先前一殺再殺魑魅魍魎,終有不忍,而今得到吳可端幫助,化戾氣為作物,生命透過種子轉化,生生不息,於是,殺一個魑魅,如同救一個魍魎。應龍想到這兒,不禁放聲長鳴。想到吳可端是凡人,恐承受不住祂的吟嘯,急忙停下。吳可端滿臉陶醉,完全沒事。他說,龍吟時,他心頭音樂起,沒有什麼異樣,要說有,但覺一道暖光,有一點點濕潤,以及一種彈性的柔捏,彷彿他回到故鄉過節,正拖著一袋麵粉倒出來,取適量的水揉合。 應龍問吳可端哪裡人?山裡可有神仙?沒有神仙,可有奇人異士?

吳可端說他住金門昔果山。昔果山是地名,沒有真正的大山。沒有神仙……沒有神仙,沒有奇人異士。吳可端反問,你是哪裡來的?來這兒做什麼?既然是一條龍,幹嘛不飛,而陪他一起走路?飛翔哪有極限?天地遠,難道曾有很近的時候?

應龍說,不是不能飛哪,而是只要一飛,就會想到飛翔的極限,因為天跟地的距離,愈來愈遠了。祂療傷後,發覺再也飛不上天庭。再也飛不上天,飛行有什麼用?應龍想起曾位極人臣,受黃帝重用,不禁長歎。祂被蚩尤擊翻塵間,療傷之餘,曾多次眼巴巴看天,沒看見黃帝差兵將尋祂,倒聽聞天下統一,不知又過多久,黃帝傳位給孫子顓頊。顓頊防天上人間妖魔串聯,學蚩尤興兵作亂,派天神毀損連結天地的梯子。應龍飛不上去、也無路可攀,心更絕望。

應龍沉寂。應龍沉浸於天地之雲霧,以及祂自己的雲霧。

應龍回首前塵,難掩傷感,卻很快振奮精神。祂終於想到比飛返天庭更重要的事。一龍一人的計策是,吳可端當誘引,吸引魑魅魍魎靠近,應龍發龍吟,吳可端把音樂導入胸臆,化為他所幻見的玉蜀黍、地瓜、高粱、花生、小麥以及四季豆、高麗菜等,他曾於金門鄉間栽種過的作物。有一回,吳可端除了作物外,還幻見不知道名字的女人,作物旁邊長了紅色花。又一回,長白色花,再一次,是黃色花。

應龍與吳可端走過的地方,不是作物就是花,南邊,漸少雲霧,蝴蝶與飛鳥漸多,入夏後,蟄伏多年的蟬於樹上鳴叫,吳可端專心照料的作物開花結果,多數作物乏人照料,榮枯一季間,應龍瞧了也難過。又一年過去,吳可端農事雖更精進,亦難周全,而祂一條龍、一個神,轉鬼魅為作物,卻難延續轉化的生命。吳可端不捨作物與花,仍念念不忘尋找出口,找到他的女人,回返故鄉。

又一年秋天,吳可端收成玉米、花生等作物,摘紅、白、黃三色花瓣,夾進皮套,告別應龍,走向不知出口何在的出口。吳可端順著山路,又奔又跳,不一會兒就走遠了。應龍看不到吳可端,但他留下刨好的玉米堆,陽光照耀,金黃四閃;堆如小山的番薯,粒粒肥圓,底下濕氣重,已見發芽;無人食用扁豆漸枯黃,綠、黃交錯,愈顯憔悴,再不久,將只剩下應龍獨自面對滿山的荒骸。

滿山荒骸,依稀又是一場戰爭。

遠雲邊,山疊巒,應龍長嘯,山谷傳回音,應龍自己聽,全然不成調。想起雷神擊肚腹為奔雷,人們害怕得摀住雙耳,然而,光的霹靂、雷的乍醒,卻與祂的龍吟彼此搭織。應龍向空冥、朝東方,急嘯幾回,轉往吳可端離去的方向,站上大石,伸展金色翅膀,頭上兩支金角乍然放光。應龍再又想飛了。

應龍飛高、飛遠,與祂療傷的森林愈拉愈遠了,再不久,再難以辨識祂蟄伏了很久很久的森林。應龍飛,祂再又聽見風的聲音,飛得快,風聲似嘯,飛得緩,風聲如一粒玉米,探出泥。

一只綠色小芽,如一個人,站在晨光中。●

☆藝文新聞不漏接,按讚追蹤粉絲頁
☆更多重要藝文新聞訊息,請上自由藝文網

不用抽 不用搶 現在用APP看新聞 保證天天中獎  點我下載APP  按我看活動辦法

網友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