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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閱讀小說.長篇精摘】 放浪南太平洋 - 下

2014/08/20 06:00

圖◎王樂惟

◎夏曼.藍波安 圖◎王樂惟

假如在台灣的朋友們,如果少數的人不健忘的話(多數的漢族可以刻意地不知道,也包含當時多數的達悟人),1988年2月20日,蘭嶼「驅除惡靈」(廢核)運動,兩位核心分子,除去說成分離分子外,說是蘭嶼的「垃圾」,這個意義很簡單,就是不符合當權者所需的幫凶元素,最美的謊言把蘭嶼說成,「符合國際選擇核廢場址的標準,也符合國家經濟投資的效益。」當時的台灣沒有一位替我們聲張正義的學者,以及半位的立委,這個行為是借了「上帝」的嘴說話,也借了惡靈的手握著劍,原初選擇蘭嶼做為台灣發展核能電廠的牲禮祭品!同時修修馬路補妝,修補蘭嶼中橫公路,補德政的偽妝,這是我們達悟人「文明化」淺薄,現代性知識的薄弱,政治實力零分的證據,如同南太平洋諸島成為西方強權核爆場域,等同的民族命運之大劫難。

「也許,也有很多善良的白人女性,只是你遇見的前妻,是從小就習慣生活在物欲的世界!」我如此地問布拉特先生。

「當然,還是有很多善良的白人女性,我遇見的那一位,是我的不幸。」

他的語氣似乎在保留白人女性在他心中的負面形象,我感受得到他臉上些些的蒼涼。環礁的內海,幾乎都是平靜的海浪,對於喜愛浮潛的遊客,這種地方是最安全的,然而,若是從台灣過去,機票費用頗高;在法屬大溪地的茉莉亞島的環礁內海,一些日本人、法國人投資的高級飯店的建築物,由陸地延伸到海面,男女裸泳很頻繁,也十分地自然,相對於庫克國的島民,遊客反而較為保守,也或許是,我去的時間是耶誕節過後,遊客並不多的緣故吧!我想,住在緯度比較高的歐美人,因為氣候長期的酷寒,陽光不足,於是,氣候只要放晴,身體的自然反應是需求日光的直射,白色的肉體在陽光下曝曬,皮膚需求陽光自然有其合理性的;也如我達悟民族,因為無法研發編織大塊的苧麻原料,男女裸著上身的自然性,有其環境背景的緣故。

布拉特家的院子就在白色沙灘的上方,我出去浮潛非常地便利,我在蘭嶼潛水射魚所遇見的魚,幾乎與拉洛東咖島完全相同,而且環礁內的深度也不深,如果我有攜帶我的魚槍的話,要吃幾尾就射幾尾,在這兒是容易辦到的,這樣的環境,彼時多少可以降緩我思念親人往生的傷感,但是,不一定全然療癒思念親人的想像,無論是何人,相信有許多人與我的感受是相似的。

其次,我與布拉特兩人經常在午後的3點左右,在他沙灘上的院子喝酒、閒談,日子過得算是很愜意。

是的,從哥倫布(Columbus)1492年被美洲大陸發現,麥哲倫(Magallanes)1519年繞過南美洲南端的哈恩角,被東西太平洋發現之後,稱之地理大發現,也是「大航海時代」。從那時候起的兩個世紀,眾多島嶼紛紛被列強帝國分割統轄,並賦予西方人認知的地名,原來的人間天堂,被轉換為他者的天堂,許多的事件,以及二次戰後殖民者的惡劣行為,在此我無意贅言,但就布拉特先生過去目睹的經驗,發生在這兒的漁撈海事,也與我們在蘭嶼例子一樣,他說:「二次戰後的十幾年後,約是一九六幾年左右,澳洲、紐西蘭來的大型漁船,在庫克南北群島的海域,抑或整個環太平洋海域,漁業船拋下大型的海底拖曳網(bottom trawl),起初的漁獲量極端地驚人,樂壞了船員,樂透了船主,我一位親弟弟就是當時其中之一的船員,賺了錢之後,移民澳洲的達爾文港。那樣的盛況,在十多年之後不再,然而海底環境生態的破壞,已是難以再生循環的環境,於是我們這兒就這樣地,無預警地,魚類急速減少,珊瑚礁的再生無望,或是政府的復育政策的緩不濟急。對於國外獵魚的船隊,我們當地人似乎沒有對策,如此小的島群,弱勢的島民就這樣眼睜睜地看他者從我們的國度,不花一分錢地搜刮我們原初的資源,且不負破壞環境的任何費用,他們捕魚的漁具先進,也是加速魚類枯竭的主凶,我們現在擁有的財富,只剩下『默認』。」

我默默地聽,心血裡卻是膨脹的無奈。

我1989年從台灣回蘭嶼定居,在1991年夏季的某天午後,我在核廢料廠附近潛水抓魚,我在海底忽然聽見一聲巨響,身體也瞬間地感應到有被震動的震波,我浮出海面察看,除了正在船釣的傳統拼板船外,沒有其他台灣來的漁船在捕魚,可是我知道漁船就在這附近,我游回岸上,騎車到另一邊查看,果然有一艘漁船也在我個人經常浮潛的地方逗留。我走了一段礁岩路,再下海潛水的時候,深度約是二十公尺的海底有兩個人正在撿起被火藥炸昏的魚,如花尾魚、黃尾冬、鸚哥魚、胡椒鯛魚、笛鯛魚、洋魚等等的放進大型網袋。這些行為惡劣的船隻來蘭嶼炸魚,他們只管自己豐收的多寡,一絲在意生態環境破滅的良心是沒有的,這些炸魚的行為,島上的人即便知道他們違法,我們卻沒有對策,任外來者遮天地獵奪原初豐腴的魚類生態資源。

假如以我們島嶼環境權來思維,蘭嶼人維護自己的生態資源永續權,是理所當然的職責,而我們所應用的方法,僅是使用最簡易的獵魚工具來維繫我們生活的基本需求,原則上,使用的工具是可以做到魚類永續的,加上我們達悟人的傳統漁獵的知識文化,以及「吃魚」的習慣法,就是2月至6月只可以捕撈洄游的飛魚,禁止獵捕珊瑚礁的底棲魚類,當飛魚海上漁撈季節結束時的7月份,才可以抓淺海、深海的底棲魚類,其基礎就是延續魚類生態的循環永續。

問題出在,台灣來的漁船,其炸魚漁撈的行為,是利用最短的時間與最省的人力「趕緊捕光」魚類,趕緊賺更多的錢,償還漁船的借貸,最終目的是「管他明天有沒有魚」的侵略行為、短視概念,此等概念普遍蔓延於全球漁民,成為他們的行為模式。至於,台灣的漁業法基本精神是非常好的,可是與海洋生態永續的實踐距離,比上帝還遙遠;海洋政策的執行力、行政績效,海洋環境的維護,包含海洋科學研究的投資,在我們台灣一直是最脆弱的一個死角,也是無人聞問的環節,這一點,是住在台灣的人普遍所知道的事實。

當兩位潛水夫撿完了在海底被炸的魚類之後,他們便在外海下錨休憩喘息,等待第二波的炸魚,台灣漁船如此大剌剌的炸魚行徑,在蘭嶼行之有年。我個人徒手潛水射魚的漁獲量,一天估算起來,約是十公斤左右,我們要的不多,固然與我們在地的獵魚工具的簡陋有直接的關係,重要的是,我們迄今一直保有「生態循環」的孳息信仰。

漁船往返台灣與蘭嶼,他們不需要在蘭嶼的碼頭登記出入境、漁獲量,以及魚類類別的報備,每來一趟,就破壞數次的海底環境,達悟人束手無策。就是到了今天,2010年的年底,我依然如往日地去潛水抓魚,我察看約是兩百公尺長,三至十八公尺寬的珊瑚礁盤,珊瑚幼蟲幾乎沒有了孳息的機會,這是炸魚與使用氫酸鉀之故,而珊瑚草銳減也使得熱帶魚類在食物的短缺之下,即游牧移民到其他沒有被破壞的海域,我衷心地希望牠們可以找到潔淨的棲息海床。

布拉特與我沉靜地望海,他雖然沒有來過我世居的島嶼,然而在我們每天早晨喝咖啡,聊聊天,發覺我們身處的海洋生態環境的命運是相似的,庫克島民的樸實宛若蘭嶼達悟人,常常在樹陰下納涼,談論各自所熟悉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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