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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王丹專欄】網路惡質語言對台灣的傷害

2019/04/17 06:00

◎王丹

前不久,我客觀地指出高雄市長韓國瑜在參訪美國哈佛大學的行程中,在費正清中心進行的,不是正式的公開演講,而只是閉門簡報會。不管各方對於演講與閉門簡報會的區別有多少不同的見解,我只是陳述一個事實而已。然而,在之後的四、五天時間裡,我的臉書上湧入了大量韓國瑜支持者的留言;我的朋友吾爾開希只是站在我的一邊說了幾句很溫和的公道話,他的臉書也立即被攻陷。

倘若,這些韓粉的留言只是理性討論,其實我非常歡迎。但是正如吾爾開希事後指出的,理性討論的留言幾乎沒有,絕大多數的留言,不是人身攻擊,就是造謠抹黑,更多的根本就是極為下流的惡質語言,完全構成網路霸凌和語言暴力。我可以舉幾個例子:一位叫做「鄭岳鵬」的人留言說:「王丹,你是什麼東西?放狗屁發神經言論,有種跟我辯論,我挑戰你,要不然死得遠遠的,你超級噁心。」還有一個叫做「姜子牙」的說:「可惜的是當初解放軍沒有把你們這些美國的走狗全部槍斃」,另有一個「陳見平」說:「別侮辱老師這兩個字,這種人有啥資格稱老師?在哪個國內院校授課了?」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對於這樣的惡質攻擊,我當然不可能有任何回應,遑論理性討論,只能一律刪除、封鎖。

縱覽這些惡質留言,可以看到兩個問題,會對台灣社會造成極大的傷害:第一,大部分語言極為下流和暴力,滿嘴都是髒話和要人去死的恐嚇。語言暴力也是暴力的一種,而暴力不僅阻礙了公共討論的順利進行,對社會的文明程度也是傷害,對台灣的小孩子的教育也是極壞的示範。這樣的語言暴力本質上來說,是民主的對立面,而我們看到的大量的語言暴力的存在,再次證明台灣的民主正在面臨嚴重的侵害。第二,類似「陳見平」那樣的網友,根本連我曾經在台灣的至少五所大學授課的事實都不知道,居然就可以批評我沒有資格自稱老師;還有更多的攻擊我的人讓我「滾出」台灣,完全不知道我根本就不在台灣這樣的基本事實。換句話說,這些惡質語言的製造者們,其實在攻擊他人的時候,連基本的事實都不了解就大放厥詞,這是典型的「反智」行為。我曾經多次說過,反智很可能會成為一種社會潮流,而這樣的潮流對於一個社會的進步,文明與民主的傷害更是不難想像,因為反智現象阻隔了任何理性的可能性。

坦率說,對於我或者吾爾開希來說,我們三十年來,經歷過各種各樣的來自中共或者仇視民主的政治力量的攻擊,類似這次的韓粉的網路霸凌,對我們個人來說,其實根本算不了什麼,笑一笑,無視他們就好了。但是我所關切的,是台灣社會受到的傷害。如前所述,如果任意讓這樣的網路惡質語言占據了公共輿論的空間,如果只要有不同意見就必須要面對如此惡劣的網路霸凌,不僅是台灣社會的言論自由會被扭曲,更可能使得很多人因為愛惜羽毛,不願意與這樣的下流行為對抗,而放棄進行公共討論,而這,才是對於台灣社會來說最深層次的傷害。

因為,如果大家對於公共事務都不再發聲,這個社會就會缺乏足夠的參與;而理性參與的減少,就會為法西斯一般的非理性討論留下更大的空間。整個社會就這樣慢慢地沉淪下去。這樣的事情,在納粹德國,在中國的「文革」前都曾經發生過,是我們必須高度警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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