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陳逸勳／勿忘我

◎陳逸勳

多年後還會做出課堂的夢，立可白的「勿忘我」還刻在桌角，每一年的應屆生都在句子前後，註記時光裡，最具代表性的幹話。

操。林湘琪。口愛。建中。QQ……

木頭桌子終將壞損，意義不明的句子用來杜撰時間。班上唯一名字帶湘琪的女孩變成了正妹，畢業前她因為家庭原因，改掉了自己的姓。多年後她在同學會上宣稱，她每天晚上靠線上直播，光賺斗內就可以不用工作了。人正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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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她笑得非常情色的關係，我連做夢都還記得：她明明是全班最胖的同學。

而考上建中的高材生轉做直銷了，幾年前他打來問候，推銷維他命。曾經他搶下一顆籃板球後，往一個PR值僅有55的爛學生回砸，嗆說：「憑什麼你不回傳！」沒留下什麼傷的胸口，我認出他的聲音時，連做夢都還會隱隱作痛。

在等待下一節課的晚自習教室，有些人不在位子，有些人被睡眠睏住了。各式各樣的座位上，堆滿公事包，或掛著西裝外套。有人的小Baby在桌上等待餵奶，即將嚎啕大哭。將近三十年的桌面，要找到體面的樣子並非容易，我沒忘記青春期的抽屜，也收拾過非常凌亂的殘局。

桌上折滿紙蓮花的好朋友，提早交了白卷就再也沒有回來考試了。

我走去後廊的男廁一間間敲門，推開傳言中鬧鬼的掃具間。他躲在那裡抽菸，笑我說：「是不是想我啊智障。」燃燒的味道，總薰得我偷偷想起時，竟然鼻酸。

從教室到廁所，現實的膀胱積了一整場電影的尿意。醒來時，將抽象的東西統統排掉，撒尿的聲音很響！那一晚，我上了網站，點進女孩的直播室，聽她哼完一整首情歌之後，根本記不得，她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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