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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小令/小寶與采兒

2019/03/24 06:00

圖◎michun

◎小令 圖◎michun

我是個怕吵的人。采兒留著一頭秀髮,卻有全班最吵的嗓門。每次她一大笑,我的腦神經就全斷光。連躲到幾公里遠的廁所去抽菸清靜,還是聽到腦中的笑聲重複播放。

一天在走廊跟同學比力氣摔打時,采兒突然在身後說了句:「小寶,妳真的很帥耶。」那條走廊是有壁的,很帥這兩個字一直在壁上撞擊迴盪。我不知道采兒在後面看著我們多久。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講那句話。

我回頭看采兒,她還笑著,但下一秒我就被比畫中的同學反手壓在地上。采兒像做錯事般地跑走,不忘一路大笑。

采兒當生活小股長的時候,找我陪她去拿老師上課要用的教具。

可以走走廊,轉許多個直角後到達;也可以穿越草皮,直線到達。

那是夏日的午後,陽光很好,還在打掃時間,走廊上鬧哄哄的,采兒突然拉著我的手往草皮走。我知道那條路線最快,但采兒牽著我的手,讓我覺得世界好像停了,我們絲毫沒有前進移動。

移動的,只有一個女生的手,和手裡牽著的,另一個女生的手。

那片草皮是我跟采兒所能到達的最遠的地方。像某種青澀結界,永恆地封存。一離開草皮踩上磁磚,所有喧譁聲又重新灌進耳朵。我掙回自己的手。

「好奇怪。」我說。

「怎麼會。」采兒說。

那是在草地上行進時,一隻手跟另外一隻手的對話內容。

「好奇怪。」我的手說。

「怎麼會。」采兒的手說。

一離開草皮,我把手掙掉。采兒沒有牽得很緊,順從地鬆開。不再對話。找到老師,拿好教具,回程乖乖走進長廊人多的地方,隱身其中,直至教室。

之後采兒要再找我一起去找老師,我推掉。采兒很傲,只問過一次就不再來。采兒後來跟著小馬親密,我也不當回事,還覺得好像哪裡輕鬆。

高三大考,很多人書也不念就往頂樓跑。晚自習時候,頂樓樓梯上鎖,就蹺掉圖書館的預定位,往公園跑。班上有個從沒跟我說話過的女生,突然約我蹺晚自習,陪她公園走走。

「有些事想問妳。」她很直白。我也不想念書,就去了。

溜滑梯上我們各坐一條滑道。起起伏伏地迎風。

最後她終於開口:「唔,妳那時候跟采兒怎麼了?」

雖然沒跟她說過話,但平常看她在班上也是隨和溫柔的女生,貼心又幽默。師長面前也得寵,成績極好,做事認真負責,我沒想過采兒跟她之間有些什麼。

「妳這樣問,我不懂。」我說。

她開始細數之前陪伴采兒的各種大小事,直到有天拌嘴,采兒對她丟下一句:「反正我有小馬就夠了。」從此她們結束。

我失神聽著,腦中只有一整片濕熱翠綠的草皮,我想起收回手的時候,掌心還沁著汗。采兒後來跟小馬廝混的時候,頭髮剪得很短。

「小寶,妳們那時候到底怎麼了?」她問道,把我的思緒喚回。

「不知道。就沒了。」我說。

「啊算了啦,反正她有小馬就好。」她說。我們離開公園,各自回家。

畢業多年後,見到采兒是在大賣場。跟公司請假休息,跑去採買生活用品。我推著推車,在零食區翻看各種點心,男友在旁邊跟著。貨架間距寬大,零食區的消費者來來往往。我挑選許久,不經意發現走道上除了我們的另一對情侶;一個女孩彎身挑餅乾,身後拿提籃站著的,是采兒。

我快速離去結帳,叫男友先走不用送。

我沒告訴晚自習找上我的那女孩;我不知道自己之後的日子在等待什麼。

我也沒說,我終於決定不等的那一天。那天放學的下課人潮散得差不多,我站在女廁門口,堵到剛洗完手出來的采兒。

「有些事想問妳。」我說。

「怎麼了?」

「為什麼妳都不再理我?」

「誰不理妳?發什麼神經啊。」

采兒橫過我身邊走掉,我沒事地走進女廁,走進每一間廁所,按下每一座沖水馬桶。水聲迴盪整個女廁,直到恢復平靜。我待了很久才出來。

我想著這些,手都濕了,在冷氣過強的賣場廁所,覺得整個人正在等待解凍。

采兒短髮如昔,像那年短小扎腳的草皮。牽著我在前方,慢慢走過。而那是我們所能到達的,最遠的地方。像某種青澀結界,永恆地封存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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