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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書與人】我與我櫃中的骷髏 - 陳夏民談《失物風景》

2019/02/25 06:00

陳夏民。 (陳逸寬攝影)

專訪◎董柏廷

新作《失物風景》。 (陳逸寬攝影)

認識陳夏民(1980-)之前,難免被各種媒體形象影響,以為他是永遠光明正向,保持熱血,持續往前衝的「原子小金剛」。然而,當他回到散文作家身分,一個人,凝視自己的內在部分,更聚焦於礦藏的心事上,這才走進陽光尚未抵達的地方。

平凡的煩惱也有被理解的渴望

陳夏民雖自東華大學創英所畢業,但他坦言文學創作的啟蒙甚晚,並不如他的同學,很早就有了創作意識,學生時期,讀文學作品是為了得到分數,直到修習李永平老師的英文短篇小說賞析課,始對創作產生興趣。但興趣只是初萌,他仍以研究文本為主要防守範圍,累積不少閱讀量,也讓他先進入出版業,再到開出版社,總以一名編輯職人的角色發言,直到回到散文創作,他才攤開更多內裡本色。

前作《那些乘客教我的事》,他有意迴避心事,不直抒胸臆,以間接描摹,觀察進出他生命中的形色人物,以此折射自我,理解他人同時,也藉以安撫自己的不安。來到《失物風景》,他放下各種技巧,將掩映在幕後的自己推向前,說出未曾也未敢與人言的故事,羅列痛苦、掙扎、煩惱、疲憊與遺憾,仔細剖陳自己,「最早的書名其實是『失物清單』,想寫『失去』。」邊寫心境邊轉,他說自己也走到一個不想重複以前生活的階段,「我對於目前的生活感受是疲累的,每天都在想要過怎樣的生活,交出一部分稿子後,編輯建議有些部分需再調整,而非『用地方包圍中央』。」因此他放下迂迴,不再借用空間或他人狀態,正視自己的軟弱。

書中寫到曾經收養過的流浪犬、與家人時有擦傷的互動、父親的寂寞與堅強,外公的死與自己的生,簡單卻都深刻,「《失物風景》裡談的都不是驚天動地的事。現代人的生活進入物質相對較不匱乏的階段,無法透過環境的鍛鍊成為一個特別的存在,所有人都可以輕易地表達自己,彼此間的差距也慢慢縮減,不再有很大的、決定性的差異。不過,一個平凡的人也會在平凡的狀態中跌倒,如果沒有人將這些事情寫下,那些擁有普通煩惱的平凡人或許會感到孤單。」

節制是面對惡意的開關

陳夏民喜歡清楚簡潔的文字,創作時有意減低閱讀門檻,不使用太多美麗的句子以及文學性的敘述,「我像在蓋一棟房子,會在門口故做一個無障礙斜坡,讓大家能夠順暢走進來,進到房子裡,看到什麼就是自由心證了。」

簡單的句子卻有不簡單的心思,陳夏民大學時也曾修習精神分析課程,因此於他人處境總保有敏銳體察,也常在預感到墜毀前,不吝嗇伸出一雙手,盛接對方,並經常反思索各種乖張舉措的背後成因是什麼,譬如〈以為把死去的生命泡在藥水裡就會復活〉便是分析電影《殭屍》中渴望亡夫復生的女主角的心情,以此看穿人世間的各種疑難:一切關乎想要卻不可得的「執念」。

「某程度上,執念是危險但很日常的一件事,它並不常以傷害的狀態出現,常被一些美好的形容詞包裹起來,英文是obsession,表示某種盤據在心中揮之不去的念頭;形容詞是obssesed,就是被附身。被執念綁架就等於被附身,這樣的人可能會在某種機制下傷害他人。而表現出來的樣子不見得都是憤怒,可能是愛走到極致,成為他人無法承受之重,你只想給,不想收。當給出去的東西不是他人需要的,就是在給垃圾,終究會變成一種讓人變得不清明的念頭。」順著他的話鋒,我們轉而聊起惡意與傷害,「人一定會有突發的大小惡意,差別在於你是施予者或是接收者,寫作過程中,我想通一件事:就讓懸而未決的情感懸而未決。有時,你碰觸到自己都無法解決的傷害或痛苦,自己無法處理與理解,就不應該發表出來,文字會感染人,無論好壞。因此,我盡可能不把我不能解決的事情拋出來,節制是面對惡意很大的開關,這個惡意有時甚至是自己對自己。」他將自己當成濾紙,篩落稀釋痛苦後,再轉為文字,「或許,世上的惡意經過我的翻譯,就變成其他人也可以接受的狀況,我將痛苦製成預防針,去抵擋一些什麼,那麼,就算有人遭逢相同的痛苦,也可以理解,自己不是唯一一個被傷害過的人。」

《失物風景》有個英文副標「Skeleton in the Closet」,來自英文諺語,比喻難言之隱,陳夏民不僅藉此指涉自己收納的祕密,或也透露他善於理解他人不說之難,因此他願意先交出自己,以文字陪伴那些還沒準備好袒露的人。他亦不諱言自己曾活在焦慮之中――因為出版人的關係,被媒體塑造成一種光明正向的存在。然而,現在回頭,卻得到一個新的角度,「或許那樣的誤解曾經拯救悲觀主義的我。」心結打開,需要耐性與時間。

失去的會以其他形式回來

書中除了嚅嚅喃喃的文字,同時也收入王志元攝影作品,影像的敘述脈絡也符合他一路走來的心境――偶然遇見分解的模特兒,將之重組並扶著它行過湖邊、走過草原,有時相望有時倚靠,當豁然的時刻來臨,便毫不留戀將之放下,轉身走進新航線,但又並非無情,「其實我一直想知道這個世界上有沒有人跟我一樣,從小就因為認為自己特別而感到孤單,我覺得必須去找那個跟我有同樣心情的『雙胞胎』。但那其實是我一直沒辦法接受自己,直到現在才終於有辦法接受『我』的樣子,並且獨自走下去,因此我終於可以跟『尋找雙胞胎』這件事情斷開了,出書的過程也冥冥中幫助我很多。」他用文字砌磚,夯土成牆後出版,「希望這面牆可以抵禦無論是自己或他者給予的傷害。」

來到前中年的陳夏民趨於成熟也更加了然,從原本的「相信熱血、友情,也還相信愛」,抵達「相信所有失去的,都會以其他形式回來。」當願意接受並承擔自己的樣子後,心裡的淤血逐漸化開,他有多柔軟,就有多剛強,也因為更不在意旁人眼光一些,才有餘力,適時拯救那個還在泥淖中的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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