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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洪玉芬/我的夢遺落在摩洛哥

2019/01/20 06:00

蔚藍的天空下,山坡山谷,放牧的牛羊,連綿不絕,心靈隨之自由與奔放。

文.攝影◎洪玉芬

車窗外,迎面而來滿山遍野的放牧羊群,天地安靜無聲。

牧羊人手拿著長鞭,追趕羊群。我納悶,牧羊人可認得牛羊總共有幾隻?

在微寒的山城Khalifa,熱騰騰的塔吉鍋,給予人口欲的滿足與心裡的溫暖。

在卡薩布蘭加的HassanII清真寺,為非洲最大、世界排名第三的清真寺。臨海而建,美麗的高塔,迎天矗立。

夢築在FES

朗朗秋日,火車奔馳,窗外廣袤無垠的山野,不斷變化景觀,時而荒漠岩石,時而草樹生花,滿山遍野的北非風光,毫無遮攔,直撲眼底。

這火車是一節一個小房間連接而成,車廂內三三座位相對。我的目的地是Fes(菲斯),火車一開,路途漫漫感覺升起。

Fes,彷彿是一個遠方老友,聲聲召喚我。

憶起首次造訪,公路上長途跋涉,終於在黃昏時刻,涼風習習中,一個風情萬種的旅館,迎接滿身疲憊的旅人──我。旅館,高站山坡上,層層的蘆葦草,迤邐斜坡,隨風翻起白浪,看似柔弱欲斷,卻堅毅不離枝。

美麗的邂逅,在天清地曠的Fes,屹立著這座特殊造型的旅店。硬體建築如大廳或房間,設計或裝飾,數不清的圓拱形,看不盡的色彩圖案,盡在玻璃折射的光影中。雪白的花雕粉牆,如神祕的阿拉伯傳奇,彷彿是一千零一夜的幻影,一頁一頁地被翻起。我如離群的羔羊,迷失於款款的秋日,搖曳不止的蘆葦中。

因景生情,黃昏之夢,奢侈卻美好。那次的旅行,如一顆種子,點點滴滴如包覆種子的土壤,在清朗的秋日,深深地埋下。

那次,為所銷售的機器設備做售後服務。客戶是當地望族,專門生產寢具用品如棉被、毛毯等。白天工作,晚上回旅館,北非的十月天,涼爽舒適,典型的地中海氣候。早晚,長廊的光影,拱門的風情,白得發亮的牆面,我靜靜地俯瞰山腳下的車水馬龍,彷彿人間的悲喜劇,無聲地在城內上演著。

一天,客戶G和他的表弟A兩個年輕人,邀我晚餐。餐桌上,話匣子一開無所不聊,聊市場、聊行銷、聊流行趨勢……最後A秀出一張他手機裡的照片,看完我心中震撼不已。

那是一張巴黎伸展台服裝走秀的照片。高 、冷豔、身材玲瓏有致的模特兒,身上的服裝正是來自他工廠的產品──塑膠草蓆,一張色彩鮮豔緹花織物,搖身一變成為模特兒身上的時尚。剎那間,我看得目瞪口呆,難以置信我供應他的設備,利用塑膠廢料的回收、再生,編織成草蓆,居然可以成為巴黎伸展台上的美麗時尚。

我陷入沉思,久久。為這難忘的一刻。

我的青春、我的白髮、我的皺紋,全給了這張草蓆。大學剛畢業,工作以出口塑膠草蓆為主,在那網路未起的年代,通訊工具只是一條長長、打孔的帶子──Telex,靠著它,草蓆一張張、一綑綑,裝入貨櫃,外銷世界各地。那個「客廳即工廠」的年代,人人奮力工作,真是令人懷念的美好年代。後來台灣產業晉級,賴以為生的商品,由草蓆轉換成技術性高的草蓆機,我也隨著跨入了機械產業。

這張照片,無疑像顆大石塊,投入我的古井心海,泛起陣陣漣漪。

化腐朽為神奇,創意無所不在。這兩個年輕人為我上了寶貴的一課。

一天,下工早,順遊Fes古城。彎彎曲曲的狹巷窄道,一格格的店面林立,麻雀窩般的迷你。琳瑯滿目的商品如潮沙,淹沒了整個店面,甚至連商家販賣者都無容身站立之地。若有人要買東西,貨品用長竿吊取去,趣味橫生,如表演特技,令人佇足觀賞。

古城建構如織網,密密麻麻,住著為數不少的人口,食衣住行生活所需,就地取得。雕刻牆壁、花紋欄杆、手工藝品、甚至包頭巾的女子,樣樣吸引我這東方客。但是,地陪主人盛情濃厚,直奔羊腸小徑的商店街,為的是選購禮物給我們帶回家。殊不知,因此看到心動的東西,有無法盡情享受購物樂的遺憾。

Fes所在的古城,號稱全世界最具規模最久遠。摩洛哥的四大古城,以它為首。最稱道的是該城內的卡魯因大學,是世界上現存最古老的大學,是當時阿拉伯和伊斯蘭世界的高等學府。

豔陽天,椰樹光影潑墨畫似淋漓揮灑四處。走過傳統街市,頭巾下深邃眼眸的阿拉伯女子,新鮮欲滴的薄荷葉,粗壯肥碩的櫛瓜,果乾、乾果推積如山展售,一片物阜民豐的景象。恍惚中,一個夢想在眼前展開來,以渺遠寬廣之姿,聲聲呼喚,生活可以如此簡單,一直過下去。

原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旅行這些偏鄉國度,總是設身感受,彷彿尋覓,心靈的歸鄉,或是人生黃昏期的安養處。無疑地,Fes以文化古城,寧靜的生活,人情味的社會,捕獲我心。它,位在沙漠的裙襬,鄰近大西洋,兩種地理位置,交錯著傳統與開放的況味,像海浪緩緩襲來,濺起浪花朵朵,如其豐富的人文。

任務一完成,移動他城之前,善解人意的朋友載著我,停在一棟花木扶疏的房子,對我說:「看啊!這是法語學習中心,下次若妳要來這兒久住,提前告訴我,我幫妳留意開課日期。」

是啊,永生難忘那段大腹便便學法語的日子,因生育而中斷,腹中兒如今已是三十而立之年。人生有未竟之夢,繞過歲月,藉Fes再度喚醒。心底悄悄地浮現計畫,台北出發,經卡薩布蘭加,停泊在Fes。在古城,悠遊自在地過起當地人的生活,學習不輪轉的法文,書寫著生命的故事,豈不快哉!

然後,回程時坐火車抵丹吉爾,那是摩洛哥北部的一個濱海城市,在直布羅陀海峽西面的入口,與大西洋及地中海的交界。再搭渡輪連接西班牙本土最南端的城市塔里法。最後,從西班牙的巴塞隆納倦鳥歸巢。

夢,再度悠悠甦醒與蠢動。夢,遺落在摩洛哥。

塔吉鍋情懷

陶瓷鍋,尖蓋。這道食物名稱叫「塔吉鍋」(Tajine),光看盛滿食物的器皿造型就充滿了想像。

那一次,吃完「塔吉鍋」,飽滿的記憶,深烙腦海。

午後的卡薩布蘭加老城,烈日當空,把石板路上的人影拉得黑又短。疲憊的旅人,過午飢腸轆轆,街心覓食,見餐坊便直衝而入。哪知坐定menu一翻,傻了眼全是如爬蟲圖形的阿拉伯文,靈機一動,指鄰桌熱呼呼的塔吉鍋,就一模一樣來一客吧。

鍋蓋掀開,氤氳熱氣,裊裊上升,食物的香味,撲鼻而來。圓圓鍋盤,鋪滿大塊燉肉與菜蔬,濃腴的湯汁滲入下層蒸熟的小米。飢餓的胃腸,食物入口特別美味,頓時一掃而光。吃完,抹抹嘴角油光時,跑堂從外面匆匆而入,端來兩盤水果放在我們桌上,我轉頭看鄰桌僅是水壺杯子任人取用。我有些明白,店家看我們是生客,特別禮遇送來水果,這次塔吉鍋的口欲之旅,除了食物尚有美好的人情味,因此埋下了好感。

再履摩洛哥,「塔吉鍋」以另外的人文景致,為我增添篇章與情懷。

從菲斯(Fes)到哈利發(Khalifa),一路滿山遍野的橄欖樹,高聳的天空,無憂無慮的雲朵,伴隨著自由放逐的心靈。

窗外陽光正烈,車子奔馳,沙漠邊緣的景色,千變萬化。荒涼的岩石,一波波隨著疾駛的車子消逝,迎面而來弧狀草地,依偎著山坡,連綿不絕。牛羊群數不盡的數目,只見牧羊人手拿著長鞭,這樣的場景,動人心弦。我傻里傻氣地問,牧羊人可認得牛羊總共有幾隻?牠們……會走丟嗎?朋友被我的問題給逗笑了。

「廣袤」以前只是文字,在摩洛哥奔馳的公路上,那麼地具體化、影像化與畫面化。不知道為什麼,一樹一木,一草一葉,一泥一土,緊叩我心房,如潮水,熱滾滾地潑灑過來,又像知音,心底有著相遇的喜悅。

更大的驚喜,是與伊芙蘭(Ifrane)的相遇。從菲斯到哈利發,途經伊芙蘭,有如在荒野中迷了路,而這迷路,私心想就讓它一直持續,直到人生的盡頭。因為,天空那麼地高聳,土地那麼地遼闊,自己那麼地微渺,而這一刻是如此地真實,與自己澄淨的心,相遇。

噢!伊芙蘭。相遇時間短,可是相思是長的。一個海拔一千六百五十米的山城小鎮,蓊鬱挺拔的山林,綠色植被的大量呼吸吐納,把伊芙蘭裹覆為聯合國登錄有名的純淨的城市。十月天陽光朗朗,這位於摩洛哥阿特拉斯山脈中部城市,空氣流淌絲絲寒意,朋友說臨冬更是熱鬧,來自四面八方的人潮湧入,為著名滑雪勝地,是摩洛哥當地最為歐化的城市,有「小瑞士」之稱。

熱呼呼的Tajine,在微寒的山城,傳統街市石板路上,食肆餐坊內座無虛席。騎樓放置層層的爐架,排排站燒紅的陶瓷鍋。鍋蓋打開,熱氣白煙上竄,食材琳瑯滿目。它可能是燉肉佐菜蔬,或是紅綠相間的橄欖,或是乳類起司入菜。這裡海拔高,猜想它該是熱騰騰塔吉鍋的原鄉吧。

自那時起,很久了,塔吉鍋的故鄉,彷彿是我心靈的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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