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何亭慧／懷人三首

◎何亭慧

．

雨中回憶

像收訊不良的電視畫面

發出嘶嘶聲

．

滂沱將嘴形定格

颱風夜裡

．

公車站是搖晃的探照燈

我搭上現實

避雨

但那句話

到底是什麼

．

楊桃樹

月牙剛從海面升起懸在一座吊燈上

噴泉狀的弧形支架

每一末端都亮起澄黃的楊桃燈泡

這種樹到了秋天

就喜歡蒐集星星的寶盒

．

白晝漸短夜漸長

越過今天就是真正的秋季了

說這句話的人

後來消失在寒露之外的任何季節

．

據說她在遠方種花

當銀匠

並像很多小說家那樣把小說燒掉

．

她懸掛自己的心

這麼多酸甜慢慢膨脹

像一棵楊桃樹

．

不忍想念的海——給L.C

念著一層白色的小小公寓

門應像浪朵一層層掀起

有書桌，有床

也許一個未布置完的客廳

妳會不會放一張白沙發呢？

當然哪，除了頸上的鯨尾銀亮……

．

我搬了家

到一個四圍無海的城市

重新裝飾臥室、小孩房

妳最後的訊息寫著：「諒諒的眼睛好像妳……」

還有廚房，用草綠、土黃。

滾一鍋湯

撒一顆顆海的結晶

念妳愛魚又愛吃魚

喚我時魚的嘴形

．

念著我們那齣合寫的劇本

只完成了第一集

以為每一薄日，船都會重新出發

．

念著黑夜裡交織如夢的白浪

妳扛來一大箱器具

就為兩杯黑騎士的香氣

「好暖。」

總是這樣傾盡的

妳呀妳

．

其實我只是泥濘裡往天空裡長的一棵樹

往光中呼吸的葉子

「仰頭。」一直想告訴妳

海裡的妳深不見底

．

念著一座小小的公寓

妳允諾要讓我來看海

打開門掀起浪

總是傾盡的妳呀妳

我站在白色的客廳，默然

漂浮在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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