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紀小樣／【散文詩】 吾棲

◎紀小樣

確實，有一些時光在這裡停滯……譬如沉入溪底的一方碑石，壓過船艙苔痕滿布的石皺顏面上――有義渡、禁渡或者海盜刺配的字跡；漫渙而有字的還有：田間的荒塚與爬上岸來骨架鬆散肢離的幾具膠筏。

我知道：海浪是從遙遠彼方而來的親戚，隱約跟我們的血液流著相同的口音，祇是淤積的岸，厚沉樸拙了一些……當然也有一些時光—緩—慢—流—動……譬如很多來自南國的瑪莉、瑪麗亞推著輪椅，在離海兩千八百公尺的公園與秋陽停歇，滔滔不絕交換兩千八百公里的故鄉的信息……整個暮氣壟罩的公園，最可看的就是被最小的年輪枯枝纏縛的一隻風箏――委身落在冷硬的水泥紅磚道上，像被夕陽踩得扁扁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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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時光長河坐老的濱海小鎮；盛大的代天巡狩已經過香了半年，眼識與耳識也離開了千里眼、順風耳威猛高大的軀殼，鞭炮嘉年華過的河畔與沙灘，今年炎夏又收割了四個不耐熱的年輕書包，只有參百零柒個虔誠信徒開始慶幸領取了老人年金，而身體依舊硬朗、不想新陳代謝的十八趴終於抵不過骨質酥鬆，稍微佝僂了一些。

所有紅綠燈老得幾乎就要如此睡去；所有被海浸透的樹都向著東南傾斜，風聲很大的街巷，無論怎麼牽動我心愛的腳踏車，隨意一轉彎都是一連串的犬吠；不管夕陽如何從高壓電塔與燃煤巨大煙囪的方向落下去，也不管卸任不久的前任村長又忙起了更高一階的選舉……

時光靜靜地折疊，秋天自適地坐在鏈條上生鏽，海風並沒有因此閒著，依舊鹹鹹地撲過來――想要進一步――醃製我的魂靈，我仍力邀小鎮坐在我的鐵馬後面，跟著我與淚水一起轉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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