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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離畢華/望鄉尋梅

2018/03/06 06:00

圖◎盧兆琦

◎離畢華 圖◎盧兆琦

「生活隔絕了居住╱但未曾一刻遺忘生養的╱土地,家鄉的記憶╱在霧裡」(注1)。詩人如是說。有多少個夢龜裂在生活的重壓之下?無論生活裡有如何的千鈞重壓,也壓榨不出老家一絲絲的氣息和味道了。

二坪枝仔冰?電力公司福利社的吐司和饅頭?小魚乾空心菜湯?……這些滋味都很容易「復刻」,即便復刻重做,吃在嘴裡,心裡還是慌慌的,總覺得還是少了什麼、少了一些味道。

是鄉音麼?即便在匆冗的都會區,渴望聽到鄉音的耳朵很敏銳地能在人海中辨識出益發隱晦的老家語氣和用詞,那個語尾音略略上揚的口氣。離鄉愈久,耳朵不再敏銳,每每「半路認親戚」,換來一顆顆白眼珠。每次想到便孤單無助得泫然欲泣。

心裡少掉的那一塊,到底是什麼?到底,是什麼!

心裡病了,像隻老狗一樣,知道要到路邊尋食哪一味野草醫治一樣,我也知道我少了哪一味來一解思鄉重病:排開繁瑣俗務聽從故鄉的召喚。

日據時代,一位日本武警駐守望鄉部落好些年,年年思念自己遙遠的故鄉,便將此地稱為Bukiu,也就是「望著故鄉」的意思。在那個時代,日本人強迫布農族遷離中央山脈,離開原部落之時,老頭目特別叮嚀族人:「不要離開玉山的視線!」因此望鄉部落的原民常說自家不但開門見山,更是「開門見玉山」。民宿主人勞恩.那卡夫蘭說。

十分能體察那位駐警的心情,加上此時春華待放,或許能趕上一場花宴。居停的民宿果真開門見玉山──其實站在陽台向東遠眺即時可見,這時嬝繞的雲霧以難以覺察的速度游移,露出玉山積雪的主峰,鬱藍的大山像沉思的巨人,不一會兒,像是所思已有所解,兩山間露出銀白之光,那種純淨之光,只能在上帝身穿的白袍上見得!

布農族人已找到歸命之處,我的心鄉又在何處?

這時節,正是梅花盛放之時,尤其寒流來臨,促使梅花精精神神地展開花顏,我們依著鄉人指點,一路尋香而至。外地人尋香而來,本地人種植梅花可不單單為了梅妻鶴子,農家可是經濟種植呢,所以為了方便採收梅果,鋸掉高枝,這一來,略略高過人身的花枝將朵朵似遠又近的花香直接送到鼻腔,哎呀呀!就是這味兒正是這味兒!

從二坪山村下到水里上國小,天天日日上學放學常走一條山道,山道兩側除了無主墳墓外遍植梅樹,清晨上學跳格子似地在原石石階上跳著腳步,一邊撫弄長草上晶瑩的寒霜,鼻腔胸肺灌飽了梅花若有似無又若無實有的香氣。沒想到這若即若離的香氣日復一日滲入體內,化成生命成長中不可或缺的要素。

民宿前三兩棵梅樹努力地開出花顏,顯見少有施肥而使得花朵小小,雖然顯得寂寥,從淡黃色花心花蕊發放出來的花香卻見濃郁。哎呀呀!讓人一下子回到童年,不禁再次讚歎:就是這味兒正是這味兒!就算身處都會滿臉風塵,沒有貴人金主支援、渺小的努力朝自己理想掙扎、跋涉前進,但心裡懷著這一抹香,即便「戰死,也是一種凱旋」(注2),不是嗎?

明知故鄉老家早已原貌盡失,原先日式宿舍已翻蓋成公寓,自家後院不再有巨大的龍眼樹、枇杷樹、香蕉樹、芭樂樹和豬圈、菜園,不死心地,在回程還如自動駕駛模式般將方向盤轉到舊時電力公司通勤巴士行駛的山路。繞過「大彎」(注3),看到舊時圖書館區了。在宿舍區繞了一圈,鼻子像小木偶一樣伸得長長的,依然嗅不到熟悉的梅香。

或許,不是嗅不到,是那個香,已然深埋心鄉了吧?

注:

1,出自詩人陳義芝詩作〈山林之心〉。

2,摘自詩人離畢華〈普普坦之猜想〉。

3,當時二坪居民慣稱的路段名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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