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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書與人】自由意志的密室 - 李奕樵談《遊戲自黑暗》

2018/01/14 06:00

小說家李奕樵。 (潘少棠╱攝影)

專訪◎蕭鈞毅

新作《遊戲自黑暗》。 (潘少棠╱攝影)

《遊戲自黑暗》八篇短篇小說有一個共同的「上對下」權力結構;在這個結構裡,小說主角皆是弱者,以心理語言和對現狀的辯證,孤獨地對讀者閃爍明滅的燈號。他們帶著哀戚、悲愴和被折彎的自信苟活――他們相信,即使是無用的自己,有朝一日,或許可以用生命(最後一份揮霍掉也不可惜的籌碼),汙染那高高在上的「意志」。

這種曲折的小說姿態,是李奕樵(1987-)對現世的觀察。

以乾燥的敘事風格表演

關於小說,李奕樵認為它是一種表演;小說家等同於表演者,表演不只是「技藝」的展示,還有對文學的理念與野心:「如果我的小說沒有讓任何人生氣、沒有獲得任何負面評價,就代表我『破』的幅度可能不夠大,我的小說對圈內人而言都能直觀地理解。」

先破而後立,眾人皆知;在立之前,李奕樵要破什麼?「我想為文學帶來一點貢獻。我自己進入純文學領域前,我對純文學有過想像,但當我進來閱讀之後,我的想像並未被滿足。」貢獻來自於差異,差異源於小說家自覺不被純文學滿足的部分。《遊戲自黑暗》異於其他小說家慣用的語言、題材、或內在心靈――李奕樵首本短篇小說集初出的野心之一,便是在台灣小說的系譜裡,嘗試以乾燥的敘事風格將物理學、數學與資訊工程等語言,所包含的辯證,轉匯進文學之中。

李奕樵推出第一本書便毫不避諱地展現出尋找「理想讀者」的意圖,如果讀者覺得這本小說晦澀艱難,對李奕樵而言,反而是一種鼓舞――使他知其極限或路線,極限是自己不足之處,路線則是晦澀究竟是不是他小說最理想的路數。小說既然是一種表演,為他的觀眾完善自己的表演,就是表演者的義務。至於志趣不同的觀眾,那便有緣再見,或道不同不相為謀。

「我們可能會希望,能讀到很苦澀、很硬的,但卻是真材實料的哲學遊戲之類的文學。」李奕樵這麼評價他理想的純文學――這段話,是李奕樵的「立」,也是《遊戲自黑暗》這本小說的特質。

夾在內外之間的處境

全書以「其外/其內」二分八篇小說,「其外」主題清晰且意旨明確,「其內」卻風格丕變,高度抽象化的小說情節讓小說家描繪的世界規則赤裸裸地懸於文字情節,人的存有在「其內」也變得隱晦,不再有血肉骨骼,而是符號。

「為什麼會有其外其內兩卷的畫分?其實是一個策略,其外,我希望讓可以享受一般作品的讀者,知道我能寫出這樣的作品。」於是前四篇保持一定的張力,傷害、惡意或微小的救贖星火,都被布置在小說裡誘導讀者發現的節點位置。

「進到其內之後,我可能就會讓讀者看看,我內部更自由的東西。」說來弔詭,後四篇被李奕樵形容為「自由」的小說,辯論的世界觀與議題卻是最不自由的一類:世界有神。

神在小說裡現身。神現身的方式有二:一是言說,二是規則。二者都是神不可動搖的形象展現,當神說話時,萬物緘默且無商量餘地;而當神緘默時,世界的規則自黑暗浮現:「對我來說,神就是絕對無法超越的規則,讓你有種絕望與恐懼的感覺;在我們的生命裡面,它無所不在――它可能會是數學物理的規則、國家或經濟或地球的現況,或單純比你更強壯的另一個人,而這些,是我們生命必須要對抗的存在。」

必須對抗神――這幾乎是20世紀前半期的人類噩夢:藉由信仰,人類從漫長的封建歷史中走了過來,也因為信仰,兩次大戰前後的苦痛使人叩問神在何方;而在撥話不通的話筒嘟嘟聲中,人類才痛苦地發現原來神不存在――接下來,「神」是等同於「規則」,且相對於「自由意志」及其他哲學理念的概念。

李奕樵似乎在精神上繼承了這條古典的系譜,將小說視為探討人世規則的利器,神是概念――神是電子雙縫實驗中的干涉、是程式語言裡看似存在卻失效的指令、是預言者指名生命時的粗暴手勢、是熵、是「語言」。

規訓與懲罰:一種遊戲

等同於規則的「神」,是黏著在規則這概念上的虛詞。它讓原本中性的規則,變得有人性、有惡戲、有殘酷、有折斷他人手腳時流下眼淚時的憐憫。

有規則,便有懲罰;為了避免懲罰,人就被規訓――系統由此建立。《遊戲自黑暗》為讀者揭示這條進程,但李奕樵又賦予了它一道更戲謔的比喻:遊戲。

文首我提到這本小說有「上對下」的權力結構,就是因為「神-規則」這個模型。八篇小說盡是被規則深深斲傷的人影,在他們還沒意識到對抗之前,他們早已渾身是傷,痛苦不斷。從上對下,規則的統治使身處其下的人們在痛苦邊緣,一旦越界,懲罰隨時就到;遊戲,便成了下位者對抗上位規則的方式:它以猶有餘裕的生存態度,並行精心設計的苦行,嘗試扭轉被規訓與懲罰的命運――就算我烙印處處,無處可逃,我依然能有將規則轉化為遊戲的選擇。

即使那只是態度上的轉換,甚至在轉換的時候,可能還會聽到「神」的怪笑聲。但角色們仍然選擇了這個對抗的姿態。「我覺得,做為一個活著的人,人在面對巨大規則時,依然要擁有『我仍有機會』的勇氣。」李奕樵這麼說,我們便不難明白,為何在他毫無出路的小說中,仍有一點細微的,可能性。

如開卷首篇〈兩棲作戰太空鼠〉令人不適的情節正是(軍事、國家)規則被扭曲成遊戲,而讓讀者看見惡謔如何蔓延;〈Shell〉並行電競與程式設計兩套系統,組成年輕人們連自身都無從進入的心智結構,電競既是遊戲的實體,還是隱喻;同名作〈遊戲自黑暗〉背景在被深不見底的漆黑包覆的船艙,為了過剩的時間,孩子們彙整各自不同的語言,開始「創生」全新語言的遊戲,建立屬於他們自己為萬物命名的歷史。

「人扮演人自己,也是遊戲性的。我們是在選擇扮演我們自己界定出來的身分。」暖意與悲觀,並存於李奕樵心內,也因此,就算被汙辱或被損害的人們即使蜷曲,即使被夾在規則的無所不在與自身的盲目之間,仍嘗試在籠罩世界的帷幕上頭,卑微地――劃出一條微小的裂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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