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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鍾芳玲/追蹤哥白尼

2017/03/27 06:00

《天體運行論》書中最知名的木刻圖頁面,展示太陽是宇宙的中心,地球和其他星球都圍繞著太陽運轉,此圖出自此次失竊的書,左上方蟲蛀痕跡為其特徵。Courtesy of Alessandro Meda Riquier

◎鍾芳玲

《天體運行論》第二版書名頁上的木刻圖是印刷工坊的標誌,也是第一版所未有者。

《哥白尼〈天體運行論〉評注普查》是歐文.金格里奇三十年追蹤《天體運行論》現存前兩版的調查報告。

《天體運行論》(De Revolutionibus Orbium Coelestium)是波蘭天文學家尼古拉.哥白尼(Nicolas Copernicus,1473-1545)的傳世之作,這本書提出太陽是宇宙的中心,地球圍繞著太陽運轉的「日心說」理論,否定了西方科學界與宗教界長期以來公認的「地心說」世界觀,亦即地球為宇宙的中心,太陽是圍繞著地球運轉。哥白尼雖然在16世紀初就已經記載了「日心說」的理論,也許基於謹慎或擔心被宗教界撻伐,他遲遲不出版,只私下將筆記在友人間流傳,直到他晚年唯一的入室弟子雷蒂克斯(Georg Joachim Rheticus)極力遊說並於1540年先出版了引介「日心說」的小冊《初講》(Narratio Prima)當前導,次年又再版,哥白尼才同意弟子把手稿帶去紐倫堡印製,據稱1543年春天,年已七十的哥白尼,在病榻彌留之際收到了快馬加鞭送來的對開本《天體運行論》。

如今一本1543年紐倫堡印製的首版《天體運行論》,幾乎動輒上百萬美元,2008年6月17日紐約佳士得拍賣價是二百二十一萬零五百美元。雖說1566年巴塞爾(Basel)印行的第二版《天體運行論》價格比不上首版,但一樣稀有珍貴,價格由數萬到數十萬美元不等,第二版還添加《初講》為附錄 。

由於1540年首版的《初講》單行本是最早引介哥白尼「日心說」的印刷品,自有其歷史重要性,現存本數據統計僅二十來本,且多數藏在圖書館,比《天體運行論》前兩版(現存約六百餘本)還罕見。一本首版的《初講》於2016年7月13日倫敦佳士得拍賣會上賣出了一百八十一萬八千五百英鎊(約二百四十一萬四千九百六十八美元),打破2008年《天體運行論》第一版的拍賣紀錄。

這些年來《天體運行論》與《初講》早期版本之所以在拍賣市場與古書業如此火熱,甚至得到出版業的關注,無可否認與現代一位美國天文學家歐文.金格里奇(Owen Gingerich,1930-)有關。金格里奇從1970年開始,像一位鍥而不捨的偵探般,全球追蹤現存前兩版《天體運行論》的所在地,並從每本書的裝幀、藏書票、內頁評注的內容與筆跡,佐以大量文獻,用抽絲剝繭的辦案方式,查證過去四百五十年誰曾經擁有或讀過《天體運行論》,結果發現此書的讀者頗多,其中包含了物理學家伽利略與天文學家凱卜勒等人。

2002年,經過三十年的查訪,金格里奇出版了《哥白尼〈天體運行論〉評注普查──1543年紐倫堡版與1566年巴塞爾版》(以下簡稱《普查》)(An Annotated Census of Copernicus’ De revolutionibus [Nurumberg, 1543 and Basel,1566]),這本四百頁的參考書,羅列了六百零一本《天體運行論》(第一版二百七十七本、第二版三百二十四本)的詳細資料,同時附錄還列出拍賣的歷史紀錄,以及《初講》前兩版現存本數與所在地。金格里奇的壯舉,源於他讀了1959年英籍匈牙利作家亞瑟.卡斯樂(Arthur Koestler,1905-1983)寫的一本頗受歡迎的天文學發展史之書《夢遊者》(The Sleepwalkers),書中宣稱《天體運行論》艱深且枯燥,是本無人讀過的書,如此說法引發了金格里奇的好奇與疑問,《普查》最終證明卡斯樂大錯特錯。

定價一百三十二美元的《普查》只印了四百本(開數、頁數與本數都仿照《天體運行論》初版),受到圖書館、藏書家、書商、拍賣商的搶購,很快就絕版,現今古書商或拍賣公司在寫《天體運行論》和《初講》的目錄解說時,幾乎都會列出參考數據與資料來自《普查》。

2004年金格里奇把數十年查訪的歷程,以生動的筆法寫成了回憶錄出版,書名直譯為《無人讀過的書──追蹤尼古拉.哥白尼的運行》(The Book Nobody Read : Chasing the Revolutions of Nicolaus Copernicus),主標題以反語嘲諷卡斯樂。由於書中充滿與各類書人、書賊、警察交手的情節,以及他穿越時空破解謎團的曲折過程,讀起來就像一本知識性與娛樂性兼具的高水平偵探小說,以致這本《無人讀過的書》在美國出版後,上了暢銷書排行榜,同時也被推崇為21世紀的書話代表,成了學術與通俗完美結合的最佳典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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