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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自由副刊】【說書．Speaking of Books】 鍾芳玲／加州國際古書展花絮 － 上
書商亞列山卓．梅達．雷庫以爾原要參展的書全數遭竊，架櫃多半是空的，擺放的十來本書，都是同業提供他寄賣。
文．圖片提供◎鍾芳玲
18世紀法國出產的小書，裝幀採用布料、珠片與金線刺繡。Courtesy of Musinsky Rare Books
2017年加州國際古書展會場。
1651年巴黎印製的《達文西的繪畫論》，標價一萬歐元。Courtesy of Alessandro Meda Riquier
今年2月中的加州國際古書展尚未開幕前，書業與媒體就已議論紛紛，大家談的內容並非即將展出的珍品，而是一批原本要展出卻失竊的古書，共一百七十二本，但總價值高達約兩百五十萬美元，其中包含一些罕見的古老版本。
1506年佛羅倫斯印製的但丁《神曲》，內含精美的木刻插畫，標價三萬歐元。Courtesy of Alessandro Meda Riquier
竊案發生的地點不在美國加州，而是在英國倫敦，1月29日深夜，這批來自義大利與德國的古書暫放在希斯洛機場不遠的一間倉庫，等待次日轉運到美國奧克蘭，參加第五十屆的加州國際古書展，竊賊選在凌晨時分做案。
根據報導，三個竊賊先攀爬至倉庫頂，鑿破天窗的強化玻璃，綁著繩索由四十英呎（約十二公尺）高處垂降而下，按照清單上的報價，從四個上了鎖的金屬箱內，取出了最貴的一百七十二本書，分放在數個旅行袋中，人與書從天窗被拉回屋頂，再下到地面，搭上等在一旁接應的箱型貨車逃逸。整個過程就像懸疑刺激的偵探小說情節，不少歐美的媒體不僅先後報導，有些以漫畫方式模擬犯案過程，有些還配上1996年上演的好萊塢電影《不可能的任務》（Mission : Impossible）中的經典畫面，就是男主角湯姆．克魯斯懸吊進入CIA總部偷機密情報那一幕，聳動的圖文使得原本鮮有人留意的古書行業，頓時間成了熱門話題。
被偷的書分屬義大利與德國的三位書商，裡面除了14世紀的手抄本、15世紀的搖籃本（incunabulum；歐洲1501年以前用活字印刷方式生產的印刷品），還有許多古書業的「高點」（high spots，通指價格高昂、有歷史意義或收藏價值的重要版本），例如16世紀義大利印製的五種不同版本的但丁《神曲》、1655至1656年兩卷本的《伽利略作品集》、1651年的《達文西的繪畫論》、1670年史賓諾莎的《神學政治論》、1777年牛頓的《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每冊都是數千到數萬歐元的珍本書。其中最引人注意的是1566年第二版的拉丁文《天體運行論》（De Revolutionibus Orbium Coelestium），標價十七萬五千歐元。
古書失竊並非新鮮事，但多半發生於管理鬆散、保全不嚴的圖書館或古書店，數量通常也不多，如此發生在運輸中轉期的大規模打劫案卻是前所未聞。案發兩三天，國際古書商聯盟就迅速通知古書業、拍賣商與國際刑警組織，並把所有失竊書的清單公布在諸多網上，由於三位書商對每本書都有詳盡的說明與圖片記錄，例如是羊皮、豬皮或摩洛哥皮裝訂，皮上又有何壓印裝飾，例如書扉貼了誰的藏書票或有誰的題贈詞及簽名，在某某頁有哪些註記，某某頁又有蟲蛀或水漬的痕跡、某某頁經過修補等等，因此這批贓書要公開或私下銷售幾乎不可能，眾人紛紛揣測，也許是哪位財力雄厚、心術不正的藏家，為了快速豐富收藏，買通內線得知情報並雇用歹徒為他偷書，有些想像力豐富的媒體甚至替這虛構的主使者取了個「天文學家」的代號（或許因《天體運行論》之故）。有些人則認為歹徒只是剛巧看到古書的報價如此高，因此專挑它們下手，他們或許壓根不知古書要變賣這麼難，若真如此，大夥又眾聲祈禱，盼望偷賊別一氣之下毀損這批書，或是把有版畫的書頁拆開來一張張去賣，毀了好不容易留存下來的幾百年歷史文物。
在書展逛到一位書商亞列山卓．梅達．雷庫以爾（Alessandro Meda Riquier）的攤位，發現四大座玻璃櫃只稀稀疏疏放了十來本書，多數架櫃是空的，原來亞列山卓正是此次書籍失竊的三位苦主之一。他原本要送來參展的兩箱書全數被偷，年份從1487到1811，共五十一本，總價達一百零七萬四千歐元（約新台幣三千五百萬元），雖然他被偷的本數沒有其他兩位書商多，但損失金額最高，媒體大肆宣傳的1566年版《天體運行論》就是他所有。
書商們當然都買了保險，若警方找不回書，保險公司日後自會理賠，只是過程漫長，而且書商們免不了接受例行調查，以排除自導自演、詐領保費的嫌疑。從事古書業十三年的亞列山卓沉痛地對我表示，這是他頭一遭碰到如此倒楣事，那些書都是他從藏家、同業、拍賣商等各方長年累月精心聚集的，就算有錢也無法短期內找到替代品。剛得知書被偷時，他心情糟透了，但還是決定打起精神參展，讓大家知道他不會就此一蹶不振，由於來不及從歐洲補寄書到加州，他攤位中那十來本高檔書（總價超過三十六萬美元），都是善心的美國書商供他寄賣。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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