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頻道粉絲團
您即將進入之新聞內容 需滿18歲 方可瀏覽。
離開
進入【自由副刊】曾谷涵／餵狗
圖◎郭鑒予
◎曾谷涵 圖◎郭鑒予
那時候在父親家問他想不想要養狗之前，他已經三年多沒有見過父親了。在經過媽媽病逝與得知他交往的對象不是女人後的面有難色，他不知道父親是刻意地迴避還是無心地忽略，漸漸抽離出他的生活。沒有撕破臉的咒罵或痛心的埋怨，只是好像對他的存在再也不感興趣。父親賣掉了原本的老家，自己搬去小一點的房子住，電話還是輾轉從姑姑那裡給的。姑姑要他多關心爸爸，但幾次話筒裡的冷淡與沉默，他也漸漸將此擱置。或許自己對父親的無情也產生了頑固的反彈，不聯絡就算了啊。
直到有天同事傳了幾張幼犬的照片給他，正在找人認養，對狗不了解的他驚訝同一隻狗媽媽竟生出各式花色的小狗，其中一隻垂耳白爪的黑犬，讓他想起父親曾有過一隻相似的狗。由於是一件悲傷的回憶，狗在不幸的事件中離世，最主要的是，他想，他看到父親痛苦的樣子，蒼白而脆弱，那個畫面好像讓他不願面對，永遠躲藏著。當時他像是得到什麼神諭一般，立刻向同事說明領養的意願，還填寫了兩、三張認真的問卷，讓狗媽媽的飼主可以放心讓他認養，那週末他就直接把狗帶到父親家去。
父親提著一籃牲禮，剛從幾條街外的土地公廟拜拜回來，見到兒子在門口等他，有點意外，反應卻出奇地平靜。「你中午吃了嗎？怎麼不先打個電話？開門。」然後把鑰匙遞給兒子。「怎麼有一隻狗囝仔？你們知道今天是尾牙來吃一頓好料的嗎？」兒子開了門，看父親把狗從外出狗籠抱起來在臉前看，好像在對著狗問話，不知道要不要回答。他壓根不知道今天尾牙。「飯已經煮好了，雞剁一剁再炒個菜就好，等一下來幫忙。」父親放下狗，進了廚房。狗則立刻撒了一泡尿。
「這畜生現在可好命了。」父親端著煮好放涼的麥片粥，小黑在一旁興奮地繞圈，然後坐下來等吃。才一年狗好像把一生所需要的發育都長齊了，看起來聰明健壯。父親每天親自烹煮餵食，帶牠散步，偶爾還會開車出門去爬山健行，最妙的大概是遇上佳節吃的習俗，狗也都有一份。
「狗能不能吃粽子啊？」後來他第一次接到父親打來的電話，問的是這個。他只好上網查詢，發現狗狗不適合吃糯米。父親在電話一端也在意起來，要他把其他不能給狗吃的東西一一告訴他，拿筆抄下。端午假期父親要他去吃粽子，交代他別拿錯了，原來小黑也有得吃，包的是地瓜、白米混糙米和雞肉。中秋月餅則是南瓜和麵粉的外皮包了馬鈴薯絞肉的餡。
「那你今天晚上要弄什麼給小黑吃？」除夕的早上，他坐在依然有點生疏的廚房裡看父親餵狗。
「我有準備了，蘿蔔和豬肉，可以包餃子給牠。懶得擀麵皮就拌麵包粉進去做獅子頭。我們吃的再另外放蔥和鹽就好。」父親開了冰箱門審視，若有所思。「你前幾年都怎麼圍爐啊？」
「跟男朋友一起。」
「那他呢？」
「今年我說要來找你，所以他也回他家去了。」
「下次帶來讓我看看。」
「真的嗎？……先跟你說，他只比你小兩歲喔。」
「哇。」父親這樣反應，拾起小黑已舔乾淨的狗碗，放進洗碗槽。●
網友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