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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書與人】生活及其壓艙物 - 陳育虹談《閃神》

2016/12/07 06:00

新作《閃神》。

專訪◎孫梓評

詩人陳育虹。 (記者胡舜翔/攝影)

《閃神》裝幀者「霧室」,請陳育虹(1952-)提供一首歌,依歌作畫,而有了封面上彷彿水墨的炭筆塗抹,以及隨風飄飛的山櫻色。生活中時時刻刻有音樂做為家具的詩人,直覺挑選無調性音樂先驅、俄國作曲家史克里亞賓(Alexander Scriabin,1872-1915)的〈Poème Op.41〉。畫中風景,則來自整本詩集所錄最早的一首〈鏡花〉。

給自己的機遇之歌

前有主題厚重的幾冊詩集:《索隱》致敬古希臘女詩人莎弗;《魅》揉合詩與mail,以希臘雕像Kouros為告白對象;國內少見的選集《之間》則挑選新舊作聲息相近者混同,加上音樂與詩朗誦交響。那麼,又該如何《閃神》?陳育虹笑說,「編排目錄的時候,我把詩稿全部印出來,趴在地上編。」終於,書分四卷,卷一和卷三各廿五首,「這一本詩集,『生活』是重點,我不能忽略我的生活,永遠為『主題』服務。」生活之外,「還是希望詩集裡有壓艙的東西,不然又嫌輕。」說的即是卷二〈古老的神話〉和壓軸的〈一種藝術〉兩首組詩。

卷一名曰「無調性」,陳育虹從「平等看待每一個音」的荀白克談起,至未來主義藝術家將噪音加入音樂,再至極簡主義音樂,音樂流變一如現代生活,「生活本身就是這樣,不一定有一個主旋律,大多是機遇與重複。」卷三「知了,親愛的知了」則屬詩集裡相對「涉事」的一卷。同名作品表達「我」對生態被破壞的擔憂,「知了對我來說是滿親近的。去年颱風把我們家九棵相思樹全吹倒了,倒下的大樹根部甚至把書房地板撬了起來。以前樹上全都是知了,如今一整排都沒有了。」知了的樂隊被解散。敘利亞難民船往下沉。海地和岩手的震災駭人。「無論寫我的父母,死去的貓或難民,」因為一顆體貼的心,「對我來說都是很『近』的事情。」這也就不難想像,何以書中,她能站立台北街頭,與普拉斯或李清照來一場女性寫作者的私密對話。

陳育虹認為,「文字包括字義跟字音。字義容納畫面,字音則本身就有音樂性。」如果詩是一隻鳥,右翅是圖像,左翅是音樂,「一定要兩者兼具,才能飛。」她引波蘭詩人Anna Swir說法,「每一首詩都有權利要求它自己的格式」,而試圖將遠方種種悲劇引發的視覺,代入詩的結構;另方面,又極在乎每一個字,詩行間偶見英文字或音樂術語,自有其內在邏輯:「比方〈無調性〉這首詩,我用sotto voce,大可以寫成『細微的聲音』。但前幾行提到『貓的喧鬧小石子般扔進來』;對我來講,sotto voce這串字就有三個小石頭在裡面呀。」如此可愛的原委,「讀者能不能讀到沒有關係。一首詩如果不是給自己的,還能是給誰的呢?」

「閃」躲「神」的介入

除了生活中各種「如何,就閃了神」而飄墜的形而上花瓣,陳育虹解釋:「『閃神』應是雙義詞:一方面指恍神,一方面則是閃避神。因此卷二寫『神的介入』;卷四接在許多死亡之後,寫『輪迴』。」她認真思考:「我們是不是一定會被什麼力量控制?」

脫胎自奧維德(Ovid)《變形》(Metamorphoses)的〈古老的神話〉,「我不願意說它寫的是男女關係,但一定包含一種愛情關係,介乎兩者之間:一個強者,一個弱者;一個愛,一個被愛;一個追求,一個抗拒。」在這些欲望糾葛的繫絆中,大部分強勢的介入者都是神──「閃神」,既是企圖逃脫,亦是愛的永劫回歸,在「微微諷刺」的敘述聲腔中,敷衍出戲劇感覺。

生死相續的卷四,則重演宇宙洪荒,生命歷經滅絕與重生,藉由無數移動於時間座標的「我」代言,從寒武紀跨入文明,執行漫長的告別與重逢。陳育虹思考:「輪迴是否能是一種藝術?」一如密宗修行者透過修行「頗瓦法」得以自由選擇下一世的去向,「輪迴是宗教的神話與想像,或人類的渴望?」有感於「如果每一輩子,人能持續累積智慧」,是否我們不必是高僧,「也可以藉由一次又一次回來、愈來愈熟悉這種藝術,而掌握得更好?」

若果如此,生命有限,便不足懼。「這並非對生命有多大眷戀,而是希望讓美或藝術延續。到某個程度後,人有自主,可以選擇。」有了選擇,「就擁有自由。自由才是更重要的事。」詩中場景遽然拉回開天闢地,也因為想探索時空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我們是否那麼早以前已經有意識了?陳育虹說:「人的可貴之處即是身在此,想像無拘,這就像詩,雖只有短短幾個字,但詩是語言的N次方,其擴大力是無限的。」

翻譯是一種精讀

創作之外,陳育虹近年陸續翻譯安.達菲《癡迷》、艾特伍《吞火》,且已譯妥葛瓅珂(Louise Glück,1943-)《野鳶尾》,近期出版。「我情願我什麼事都沒做,一整天就在那邊看書。」其閱讀是隨興的知識開展,相較之下,「翻譯是一種精讀。」進入翻譯狀態時,「得像是一個演員,比如梅莉.史翠普演《麥迪遜之橋》,她明明是美國人,如何演活義大利女人?得壓抑自己,把角色帶起來。」

在寬廣閱讀經驗中,「對我影響最大的,可能必須要說是艾特伍。」陳育虹澄清自己並無偏心女性創作人,但少見如艾特伍題材多元又能準確掌握者,「她有抒情敏銳,又有冷靜慧黠的一面。」剛柔並濟,才讓文字像「紙頁上的尖玻璃」,刺進閱讀者的眼,或者心。

《閃神》意在言外的代序,提及後院曾有「它」來過,甚至留下「透明的皮膚」,卻「始終沒有看見它」,引人浮想聯翩。陳育虹坦白:「我們家後院是有蛇的。」蛇蹭過亂石磊磊的草叢,留下蛇蛻,「我把它洗乾淨,放進盒子裡,拿起來可以看得到薄薄的、透明的花紋。」

西方有一條古老的蛇,乃上帝創造第一個女人莉莉斯(Lilith),因亞當告狀,被逐出伊甸園後,與撒旦陰陽結合而變成。後來,蛇重回伊甸,誘夏娃吃下蘋果;而東方也有一條古老的蛇,是負責創造、繁殖、婚姻的大地之神:女媧。陳育虹以此借喻:「很多人講蛇是欲望,其實也是智慧的代表:不要對上帝言聽必從。」所以,簡單說,後院有蛇,但「蛇」亦可以是所有東西,「是創作,是死神,是智慧,是開天闢地。」我們看不見,但祂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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