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話 ……在心裡口難開

林克

我難以忘懷那樣的一個神奇夜晚。

其實那只是再平凡不過的一個悶熱夏夜，再平凡不過的台北巷弄，與再頻繁不過的加班。但是與妳的晚餐改變了一切。因為工作一再延後預定抵達時間的妳，一走進那間西班牙小酒館，就立刻迫不及待地吃起我先叫的餐點。而我只是看著妳滿足的笑臉。小酒館就要關門了，我們只好走了出來。在深夜的台北街頭，妳想找間咖啡廳坐下來聊天，但是店卻都關了，於是我們漫步在車站旁的巷弄。

在「……在黎明破曉時」這部片裡，在往維也納的火車上，背包客男主角遇見了女主角，說服她下車，在維也納市區邊走邊聊，從生命聊到死亡，從自己聊到他人，由下午到深夜再到黎明。男生即將搭上隔天回到美國的班機，女生則必須回到巴黎繼續學業，身上沒有旅費的兩人只能在午夜的歐洲古城街道不斷地走著聊著；只有一夜的小小脫軌，他們就必須再回到原來的生活軌道上。即使兩人刻意不提及，這樣的時間限制還是在他們心裡，讓他們急著不斷向對方傾吐。他們想停留在一個地方繼續聊，卻又害怕被原來生活的承諾與即將到來的清晨所追上，只好繼續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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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我和妳在一間便利超商坐了下來。我們喝著飲料，閒談著各式各樣的事。超商明亮蒼白的日光燈，與落地窗外霓虹市招照亮的髒亂台北柏油街道，當然與「……在黎明破曉時」中，昏黃瓦斯街燈照耀下，夜半神秘的歐洲古老石鋪街道浪漫等級相差太多，但是對我來說，兩者卻一樣地迷人，因為有人可以讓我……屋及烏。

之後，在我們的網路對話中，妳總是抱怨我為何都忘了當晚已經提過這事與那事，是否當時我根本沒注意聽進去。我很抱歉，因為除了怪罪我那被各種經歷、日夜加班與生活摧殘的記憶外，那個晚上我記得的，就只有妳疲累的慵懶嬌態，妳薄施脂粉的清純臉龐；妳說著妳的想法時，那柔唇掀動的奇妙韻律，以及兩人在深夜對話的感覺。就像那部……情電影的對白我沒一句記得，但是我卻記得男女主角兩人沿著夜深的街道言不及義交心的美好。

阿根廷文豪波赫斯曾在〈歧路花園〉這篇故事中提過，如果有個謎語的謎底是「時間」，那麼謎面裡絕不會出現這兩個字。現實生活的承諾與責任，讓妳與我並未像電影裡的男女主角一般聊到天亮。而我也一直說不出那個想說的字，只好將它隱藏在這篇拙劣的謎語裡，一篇紀念那特殊夜晚的謎語，期待就如那部電影之後又拍攝了第二集與第三集，讓男女主角分別在巴黎街頭與希臘小鎮繼續走著聊著一般，妳與我也有機會，可以在台北台南布宜諾斯艾利斯或巴塞隆納，繼續另外一段奇妙的經驗，邊走，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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