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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說 我房間有一個人

2016/09/25 06:00

我的狗

我的房間有一個人。

搬進來的那天,大大小小的東西安置妥當,才去了一趟廁所,回來就看到我房間裡有一個人。它全身覆滿深咖啡色的穢物,上軀幹扭曲成詭異的卍字型,側臉的空洞懸著被老鼠啃去三分之二的舌頭,搖搖晃晃地從我的座位上站起,發出嗑嗑嗑的聲音,彷彿身上每一處的關節都因鬆脫而互相敲擊著。它緩慢地轉向我,原是眼窩的地方只有兩個深及後腦的窟窿,一邊耳朵和附近的頭骨都被啃去,而另一側的耳朵則因脖子奇異的角度被肩頰骨壓著。

它看不到,也聽不到。

所以當我要在房內移動時,只要注意一下它是否在路徑上就好,它就像沒有食物的殭屍,被關在這間小小的房間裡漫無目的飄蕩著,時而坐在床腳,時而窩在牆上角落吸吮不知道什麼東西。除非我自己去碰觸它,否則當我在房內的時候它不會跑到我周圍50公分的地方,大概是氣場或是陽氣之類的,總之我們倒也相安無事。

但我知道它是極為可怕的,若是觸碰到這樣形象的東西就會被纏住一輩子,下場不是陳屍在郊區被動物啃食腐爛,就是受不了自己全身器官逐一衰竭的痛苦而自殺。我就曾親眼看過沾染上廢棄工廠內這樣的東西的大學生,全身被它的四肢扭曲纏繞著,一張嘴不停吸吮大學生的左肺葉,原沒抽菸的大學生開始一根接著一根、一包接著一包的抽,找遍了所有廟宇道士都沒法子,一直到左肺水腫而慘死在家中。

而我一個人在外地討生活,要再搬一次家實在耗費太大,只好在房裡時怎麼都得小心一點。

直到遇上了那次車禍。據路人說我當時被卡車狠狠輾過,當下所有人都認為我死定了,沒想到救護車到的時候還有呼吸心跳,在好一段時間的搶救後活了下來,住院住了三個多月,奇蹟似的沒有傷到什麼大礙。我只記得車禍發生時,腦子裡閃過從我出生以來到現在看過的所有其他人看不到的東西,像人生的跑馬燈一般,醒來時已在醫院的病床上了。住院期間以前的師傅來看過我,發現我已經看不到那些東西了,我們一致認為這個天賦幫我擋住了煞星,作為代價,醒來後便再也看不到它們。

拿了一筆賠償金,好好的在醫院休息了許久,終於在這天出院回到家中。嘆了口氣,坐回電腦前,令人懷念的舊時光,逛逛許久沒開的臉書。

這時我突然意識到,我的房間有一個人。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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