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曾道雄
中國汶川大地震，偷工減料的學校和公設全倒，但官商勾結沒事，反倒是批評「豆腐渣工程」者要治罪；馬政府的建國百年荒謬劇《夢想家》，兩晚燒掉納稅人心血二．三億元，官商一樣沒事，但作家馮光遠因批判主其事的時任文建會主委盛治仁是「人渣公務員」，卻要在這個禮拜五入監。
「人渣」者也，有如阿拉伯鳳凰，說牠存在，卻不知在何方？法官因此只能憑空想像，惟自由心證之是非兩極，至大無邊，譬如你說王某某是「聖人」，卻有人說是「剩人」！馮光遠指盛治仁是「人渣公務員」，有人說這是「明貶暗褒」，但法官則判他侮辱官員！寒蟬效應之下，現在即使全民吃地溝油，也沒人敢再罵聲人渣公務員了。
二．三億元可以做什麼？教育部今年補助全國國中小整建老舊廁所，才兩億元；老舊校舍耐震力評估強化計畫，也是兩億元；各地方文化中心經費拮据，如果全國廿三縣市都各給年度補助一千萬元，那就是《夢想家》兩晚所燒掉的錢！
大家說人民是國家的主人，但如果他的惡僕恣意揮霍家財，而「頭家」訓他一句「人渣」就得坐牢，這算什麼倫理？什麼司法？馮光遠像隻鱷魚，一口咬住滿身銅臭的《夢想家》不放，他又像是一位在司法砧板上騰躍的舞者，盡情地跳了一支金聖嘆式的狂想曲（Rhapsody），然後瀟灑入監服刑。他的犧牲明白告訴了社會：《夢想家》荒謬劇最壞的惡例，是讓政客的黑手伸入藝術的領域，將文化淪為政治的文宣品；而當其演出負責人，也隨著盛治仁相繼脫身之後，文建會裡承辦業務的事務官，就必須去清理那些狗屎豬糞的善後，還要接受法院的一再調查，最後導致身心俱疲。不肖政務官之傷害事務文官體系，莫此為甚。
現在，台北兩廳院、台中國家歌劇院、高雄衛武營，連結成「國家表演藝術中心」，在這時間點上，馮光遠事件正提醒我們：國家文化資源有限，職掌者必須允執節目成本回收的「效益分析」，力求軟硬體的循環「再使用機制」，以達成「永續發展的實踐力」。這些要義，才是馮光遠這場官司的本質，也是國人所應共同省思的嚴肅課題。
（作者為音樂家，二○一一年國家文藝獎得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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