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社論》香港之死 中國政改的幻滅

香港外國記者會(FCC)副主席、英國金融時報亞洲新聞主編馬凱,八月主持香港民族黨召集人陳浩天的演講,遭到香港政府拒絕續簽工作簽證。特首林鄭月娥稱,不能容忍港獨。前FCC主席瑞凱德則指出,「香港之死終來臨」,當然,這只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稈。

東方之珠黯然失色,它宣告了「香港基本法」形同廢紙、「中英聯合聲明」形同廢紙、「一國兩制」形同廢紙。香港之死,不僅是香港之死,而是國際對中國政治改革的幻滅,因為,香港也必須姓黨,是重回毛澤東路線的一塊拼圖。取消任期制的一黨專政,獲得國家資本主義、數位極權主義的加持,正透過北京全面管治下的以港制港,將香港原有的自由開放、文官中立、市場活力,窒息到完全內地化。將來,絕不允許香港成為挑戰北京的基地,一如一九八九的六四事件。

同理,萬一台灣遭到中國和統武統,台灣現有的民主自由人權,北京也有雷霆萬鈞之力,利用以台制台的民主假戲,讓那些普世價值在台灣歸零,代之以比戒嚴更恐怖的國家暴力。以往,人們談到一國兩制,都說香港與台灣不可同日而語,一國兩制可能適用於香港但絕不可能適用於台灣。現在看來,一國兩制的招魂幡,既可以造成香港之死,也可以造成台灣之死。所謂的一國兩制,本來就是用兩制的掩護,來完成一國的目標,之間的過程只有兩個字:欺騙,欺騙港人,欺騙英國,欺騙民主國家。

一九七○年代末期,鄧小平啟動改革開放,人們樂觀期待經濟發展終將觸動政治改革,民主化的中國夢總有一天會實現。這種幻想的產物之一,便是目送香港主權移交中國,而且咸信香港末代總督彭定康的改革方案,會在一九九七之後延續下去雖然速度可能減緩。如果說,「香港基本法」承諾的雙普選遙遙無期還不足以點醒世人,至少雨傘革命之後北京關起門來教訓香港的凶兆已令國際無法漠視。可惜的是,中國這個市場與工廠,迷惑了民主國家的視野,從而眼睜睜看著香港淪落至今。現在,北京已經牢牢控制香港了。幸運的是,川普發現了這場騙局,開始反擊中國海盜經濟所撐起來的數位極權主義,從貿易戰著手迎戰習近平的中華帝國夢。

隨著貿易戰的展開,維吾爾穆斯林的再教育集中營,基督教天主教聖經教堂十字架受難,佛教寺廟升起五星旗,民主典範台灣遭到中國霸凌,一帶一路搶佔戰略要地且輸出威權主義,一一進入中美文明衝突的暴風半徑。川普似乎是在更大的戰場與習近平對決,以防更多國家步上香港化的覆轍。其中,民主台灣的意義與價值,自是不在話下。事實上,台灣之所以成為中國的眼中釘,主要原因之一便在於兩者都在華人社會對照組,台灣的民主演進有自己的脈絡,卻尖銳突出覬覦台灣主權的中國之不進反退,對升級版一黨專政形成正當性挑戰。而只要中國繼續統戰武嚇台灣,這種對照的反作用力便會讓北京統治者芒刺在背。

今天,從貿易戰到文明衝突,從川普到主要民主國家,都必須記取四十年來的歷史教訓,亦即,完全把中國定位在市場與工廠,完全不顧十四億人的民主願景,這樣所塑造出來的中國,將是民主國家、普世價值、國際秩序的心腹之患。必須促使中國走向政治改革,包括利用公平競爭的經貿手段,一黨專政、一人獨裁的狂飆才會煞車,和平崛起、負責任的大國才有可能。最重要的是,唯有如此中國內部的正面能量才有空間,經濟發展培育的公民社會才能抬頭,尋求屬於十四億人的民主道路。

就此而言,已經實踐民主的台灣,能夠在中國的民主議程,扮演什麼角色,發揮甚麼作用,乃是台灣追求正常國家可以同時思考的問題。彭斯所言:「美國始終相信,台灣對民主的擁抱為所有華人展示了一條更好的道路」,道出了美國乃至自由開放印太戰略的想像。至於台灣,或許可以這樣想像:只要中國尚未走向民主,台灣的正常國家之路就充滿不確定性。對岸的「民主中國」,此岸的「正常國家」,兩者之間的相關性,從另一個高度提醒我們必須與民主盟友並肩作戰的向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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