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聯福利中心總裁徐重仁日前一番「現在的年輕人很會花錢」談話，引發爭議。昨天，他坦承失言，宣稱自己只從本身世代的立場出發，夾雜著疼惜、擔憂，想求好，卻又太過心切，雖出於對自己孩子說話的心情，實有失周全；「儘管絕非惡意，但仍感到抱歉」。
全聯福利中心總裁徐重仁日前一番「現在的年輕人很會花錢」談話，引發爭議。 （資料照，記者陳逸寬攝）
一九四九年出生的徐重仁，以管理、行銷見長，是流通業名人。這次風波顯示，他對失言的公關危機處理，也很有一套。相較於最近美國聯合航空超賣座位卻動用航警粗暴強拖乘客下機，引發全球公憤，其執行長姆諾茲（Oscar Munoz）的應對，高明許多。姆諾茲必須道歉兩次，因他起先只以「重新安排乘客」對事件屬性輕描淡寫，在內部通訊反指責當事乘客「意圖挑起衝突」，乃激發各方指責，公司股票大跌，要他下台。
從徐重仁講話的內容看，的確沒有惡意，他所要強調的重點，認真工作應是職場的基本條件，期勉年輕人「少花一點」、要做自己「能力範圍內的事」也沒問題。不過，由於所觀察的現象未必通見，所做解讀不無以偏概全；所舉的例子因時空環境不同，不見得適用現今大環境。加上忠言本來就逆耳，年長者對年輕人尤忌出現教訓口吻，高談「當年勇」也要自制，避免落入「倚老賣老」窠臼，否則反彈聲浪必隨之而至。
從整體看，徐重仁失言風波其實凸顯現今社會存在的問題，不宜船過水無痕，僅以花邊新聞看待。基本上，它顯示如今年輕人處於相對不利的經濟社會環境，且因差距相當明顯，世代對話要能以同理心，設身處地，方能有效溝通。
徐重仁當年經歷的大環境，是戰後台灣從重建邁向富裕的過程，其間經濟成長與所得分配目標大致得兼，創業及就業機會相對較多，社會上白手起家者眾，上班族加薪有如家常便飯，那是「台灣錢淹腳目」的黃金年代。近年，台灣經濟陷入低成長困境，社會貧富懸殊擴大，也擴及世代差距，年輕人尤為低薪所苦。四十年前，徐重仁薪水的一部分要付房貸，現今不少年輕人卻連房子都買不起，「沒有房貸負擔」絕不等於較為富有。另外，消費習慣也有別，銀髮族常捨不得花錢，年輕人買手機或出國旅遊慰勞自己，出手較少猶豫。
另一方面，四十年前老人年金或退撫制度尚不發達，整體而言，社會上有較多年輕人口負擔較少的退休老人。如今，由於制度設計及給付不合理，各項年金都有破產之虞；加上台灣人口加速老化及已被稱為「國安危機」的少子化趨勢，都使年輕世代負擔沉重不堪。這是當年設計執行所導致的問題，後果由年輕人承擔，老一輩不能不反躬自省。
徐重仁在透過臉書表達歉意的發文說，自己與同世代的人，要檢討是否不夠深入了解年輕人，只憑自身經驗就簡單做出評斷。這樣的反省，對不少老年人來說，實有必要；進行中的年金改革，就凸顯了這一事實。在年金改革爭議中，面對舉世最高的退休所得替代率及國家沉重財政負擔，有老年人猶言「能撈就撈」、「能混就混」、「拖垮政府」，也有退休人員宣稱「只領三、四萬元沒辦法旅遊」，這些發言無助老者贏得社會尊重，只突出不合理的年金非改革不可，激起更強大的改革民意。
必須強調，如今面臨人口及世代正義問題，改變不應只是政府的責任。曾任衛福部長的林奏延最近提出「六歲以下兒童國家養」，主張以社會住宅、疫苗券、奶粉券等社會福利措施配合推動。對此主張，我們認為有待商榷，養兒育女是為人父母的天職，教養的責任不能推卸；政府可積極鼓勵生育，加強幼教，但不宜在沒有審慎評估的情況，匆促推出「六歲以下兒童國家養」的政策。社會福利過度延伸，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不僅常流於浮濫，導致不負責任的個人，最終尾大不掉，甚至可能拖垮財政；年金問題如此，少子化問題亦如是。政府支出由眾人承擔，下一代負擔甚至更重；不論養老育幼，個人都該擔起自身應負的責任，這個社會才能堅實有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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