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上俊哉／津上工作室代表

現在中國經濟面臨的最大問題是債務過剩問題。根據國際清算銀行資料顯示，企業、政府、家庭加在一起的中國債務自始於二○○九年四兆元投資後急速增加，最近已經達到ＧＤＰ的二五五％。世界上以往遭遇債務／ＧＤＰ比例的急劇上升後實施硬著陸的前例很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國際清算銀行列舉這些先例，對中國債務膨脹鳴起了警鐘。

中國在二○一四年以後，努力於慢慢放緩增長、力爭實現轉變依賴負債投資的增長方式（所謂「新常態」）。儘管如此，債務對ＧＤＰ的比例不斷上升的理由之一，就是做為分母的名目ＧＤＰ增長速度明顯降低，還有由於低效投資的增加，債務償還沒有進展，造成累計債務單方向增長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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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最近以高額負債的國有企業為中心，不用說還本，連利息都還不起的企業在增加。原本應該讓這些企業破產，由於「國企不倒」的神話，讓其繼續苟延殘喘，這就是所謂的「殭屍企業」，應付利息加上負債額，負債總額進一步攀升。對這個現象感到危機的中國政府，在二○一五年末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上開始重視殭屍企業的處理。

殭屍企業的處理作業有兩個方面。第一，對殭屍企業有望的部分事業，將此部分分離出來實施讓其存活手術。如果無望，讓其破產，不再產生新的不良債權。第二，將無望償還的貸款做為壞帳從銀行分離出來。這樣在銀行帳面上產生損失，由於壞帳部份的自己資本之減少，就需要對銀行進行追加資本投入。

在主要國家，對因過剩債務陷入經營不振的企業進行整頓時，先分離無望盈利的部門，縮小整個事業規模，比如縮小到一半以下，且根據規模解僱相應的員工。然後企業對銀行要求對過半貸款進行免除或放棄。再有，責任比員工和債權銀行更加重大的是選擇經營層並通過了其經營方針的股東。既然要求員工和債權者接受很大的疼痛，要求股東放棄所持股權（對其股份的八成到全部進行「減資」）是市場經濟的慣例。尤其是，用「債轉股」手法之際，必須讓原股東的股份消失。如果不這樣，股份被稀釋，失去了真正價值。只有透過這樣徹底附帶疼痛的手術，剩下的部分才能恢復盈利的狀態，企業才得以繼續生存。

日本也曾經在一九七○年代，因石油危機等原因，縮小失去競爭力的鋼鐵、造船、精煉鋁等產業規模，處理了殭屍企業，給員工、債權者、股東、交易方帶來巨大疼痛，而且，如是大企業，給整個企業周邊的地方經濟也帶來無比的打擊。

中國在一九九○年代國有企業也有過裁員（下崗）的痛苦經歷。是否此次還會實施？好在比起二十年前社會保障制度有了較大的充實，但是在鋼鐵、煤炭等殭屍企業工作的大多數員工不是「農民工」，而是當地戶籍的居民，權利意識比以往更強。如果出現抗議遊行，地方政府就會很棘手。

銀行的壞帳究竟有多少？將輕度的「關注類」的債權也放在內，官方統計也已經接近七％，民間統計將會更多。銀行對企業貸款超過七十兆元，其中只要有三％至五％還不回來，銀行資本的二至三兆元就化為烏有。「國有資產的損失」不難成為政治問題。

更加嚴重的是原股東的責任問題。持有國有企業股權三分之二左右的是主管機關或地方政府。他們應付最大的責任，如果持股的大半部分或者全部都消失的話，帶來的不僅僅是「國有資產的消失」，也招來持股結構的轉變（已不再是國有企業）。在現行體制下，是否可以允許這樣的事情出現呢？

事實上，一部分城市圍繞破產鋼鐵企業的重建，做為支配性股東的地方政府聚集銀行，在指導制定救濟方案。但是，做為過去負有責任的支配股東來指導銀行，這不是典型的利益衝突嗎？

當前中國對殭屍企業很難進行正確的處理。最近，隨著中國共產黨常委人事調整期的接近，與其進行伴隨痛苦的改革，更要求安定妥協的處理，因此加強保護國有企業既得利益的動向日益明顯。

但是，透過粉飾評估等手段來裝扮壞帳處理完畢是絕對不可取的。壞帳不好好處理，經濟就無法恢復活力。日本在二○○○年前後，支付了昂貴的學費學到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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