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林濁水觀點》陳菊,柯文哲的惡夢? 惡夢正源:第一名症候群

第一名症候群患者,既是超級自我中心主義者,但是價值觀卻是高度「他人導向」而非自省的「自我導向」的。在唯排名主義的心態下,思考模式是缐性的、順分從建制規範的,形式主義取向的,不是價值中心取向的;和他人的關係則是工具取向的,忽略對方具體人格的。這些特質都使他在超越市長格局的政治競爭場域、發展自已的政治團隊、直到組黨上都遇到極大的侷限。於是在市長連任成功,聲望達到頂峰後,他很快地就下滑了,這也使他不得不放棄競逐2020總統的努力。而且很明顯的,一旦放棄角逐總統的念頭,他也就不再有所忌憚,開始放縱自己盡量宣洩對陳菊和台獨的痛恨。

林濁水

陳菊居然是柯文哲揮之不去的惡夢,怪。陳菊不是沒有可以批評的地方,但是一談到陳菊柯文哲就歇斯底里,以嫉惡如仇姿態地高嗆陳菊為非做歹,甚至說韓國瑜可怕地崛起,都是陳菊害的,如此論斷真是台灣近年來政界的一大奇觀。

「為非做歹」?這個罪名真是非同小可,証據呢?很神奇,民進黨長期在高雄縣巿執政,陳菊就當了12年市長,今天卻敗選就是証據。本來政權有輪替是國家民主的證據;然而,今天政黨輪替居然直接和「為非做歹」劃上等號。這夠怪。胡志強市長當了更久的市長,14年,2014年台中也選輸了,也是因為為非做歹?這還是怪。

由蔣經國建立下來,歷任總統都樂得維持的慣例是總統府秘書長既管不到外交事務,也管不了情報特勒,但是現在總統出訪專機特勤人員私菸案,柯文哲唯一點名要求負責的對象居然是總統府秘書長陳菊,這又是怪。

一年來,柯文哲不斷升高對陳菊憤恨的程度,在他眼中,簡直只要有壞事就和陳菊有關似的。今年年初,談到白綠合作時,柯文哲喊話「戰犯先交出來」,要求民進黨把2018年市長選舉拒絕白綠合作,決定性的戰犯說出來。大概沒有人懷疑陳菊不是柯文哲心中頭號戰犯。但仍然是怪,柯文哲以直白自我標榜,同時對陳菊之恨,隨時盤據柯的心頭,也隨時脫口大駡,但是陳菊是頭號戰犯幾個字卻死也要堅持既不直也不白的態度,硬是咬緊牙根不說就是不說。只是愈不說,恨愈累積在胸臆不散,大家也愈感到他的恨簡直糾結到深不可測的地步。

儘管大家認定2018選舉,陳菊被柯文哲認定是頭號戰犯,所以是柯文哲大恨的源頭,但是很稀奇的,這個說法現在被陳佩琪否定了。陳佩琪強調,台北市長選舉,誰決定自提人選他們無權置喙,誰是戰犯也是他們自己檢討就好,只是柯文哲那一段時間遭到鋪天蓋地「抹黑、抹黃、抹紅」,陳佩琪質疑「究竟是誰有此通天本領去操作這個?」 陳佩琪很清楚地說比起提名姚文智,選舉中鋪天蓋地「抹黑、抹黃、抹紅」是她(們)更在乎的。所謂抹黑,指的是法輪功器官移植,這柯文哲非常在意,只是選舉時,不少挺姚人士固然緊咬葛特曼事件不放,但是無論如何,這不能算是民進黨中央的帳;而抹黃,很少人有印象;至於「抹紅」是指民進黨追著打他的台灣精神問題,這件事柯文哲耿耿于懷到了幾乎永世難忘的程度。雖然在選舉過程中為 了選票,他隱忍不發作,但是選後愈想愈氣恨,於是選後對「台獨」發動持續性的猛攻,迄今不肯罷休。但是「抹紅」這件事陳菊卻同樣談不上什麼角色。

一年來,柯文哲不斷升高對陳菊憤恨的程度,在他眼中,簡直只要有壞事就和陳菊有關似的。(本報資料照)

陳佩琪在談過市長選舉恩怨,最後結論得出柯文哲恨陳菊的真正重點:她說陳菊舉債幾千億。這猛然令人想起,喔,從2017年到現在,柯文哲是真的三不五時就得駡一駡陳菊亂舉債。只是認定舉債最是神人共憤的事,又是怪,那又是為什麼?

一如亞斯柏格症患常有的,柯文哲是SOP控,既然是SOP控,講究紀律,凡事只要不符合紀律,反應往往就很激烈。在他眼下陳菊的高雄市政府舉債額度既然全國第一,很不守紀,於是柯文哲恨恨難忘。然而,如果從SOP的角度看,陳菊舉債額度固然全國最高,但是這就算是紀律違背得最厲害,最為非做歹?事實上,就SOP言SOP,違紀是不是嚴重,最主要的是要以縣市總體財經能力做基礎比較,而不能單看舉債的絕對額度。例如,2014年《商業周刊》揭露「台灣20縣市財政昏迷指數評比」,指出高雄市舉債額度最高,財政的確糟,但是,按財政SOP評比起來,超過一半的縣市舉債額度雖說比高雄低,但是財政狀況評比起來卻更嚴重,高雄已經嚴重到須要進加護病房了,但是另外那些縣市,有的更非裝葉克膜不可,有的非插管不可。依《商業周刊》的標準,如果高雄算為非做歹的話,那麼台灣更有一半的縣市就非算成窮凶惡極不可了。所以,若為了大是大非,為國家好,柯文哲只鎻定陳菊一個人窮追猛打,鍥而不捨,實在怪,很不SOP。

既用財政紀律又用高雄敗選來指證陳菊最為非做歹,真的OK?假使OK,那麼,花蓮傅崐萁下台後,他的太太當選;徐耀昌在劉政鴻卸任後當選,是不是可以說劉、傅都嚴守財政紀律,都最不為非做歹,所以接班人和民進黨對戰才都順利過關?事實上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在傅、劉這兩位縣長仁兄統治下,兩個縣正是被《商業周刊》列為財政狀況唯二得進入重度葉克膜療程的地方;再如胡志強,當了14年台中市長,比陳菊當12年高雄市長多了兩年,卻在2014年敗給林佳龍,是不是也因為太過於為非做歹?但是他卸任後為什麼被柯延攬進市府兩岸小組中重用。

按財政SOP評比起來,超過一半的縣市舉債額度雖說比高雄低,但是財政狀況評比起來卻更嚴重,高雄已經嚴重到須要進加護病房了,但是另外那些縣市,有的更非裝葉克膜不可,有的非插管不可。(圖片擷取自393公民平台)

這些事例擺在一起,講究SOP的柯文哲,評價起人物功過,標準的混亂、邏輯的矛盾已經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了。可見所謂高雄選輸了、舉債太多不符合財政紀律等等,都不是造成柯文哲之恨的真正原因。

那麼我們且把陳佩琪的貼文看得更完整些吧。她說「一個替市民還債570億的市長,通人罵,雜誌民調或市政評比永遠是倒數幾名,但實在搞不懂,欠債幾千億的市長,通人捧,民調永遠第一?」

BINGO!答案出來了:陳菊民調永遠第一,柯文哲通人罵,而且被駡的是守規矩的模範生,通人捧的是不守SOP,手段舞弊的壞學生,太不公平了,這才是柯文哲之恨真真正正的源頭

沒有第一名就這麼嚴重?

芸芸眾生,絕大多數一輩子和什麼第一都無緣,他們不會去追求讓自已成為第一,也不會因為成不了第一就抗議上帝,他們多半會找個第一去追星,有星可以追他們就非常滿足了;然而,成為第一讓人追,卻是許多以稀缺的絕頂菁英自詡的人的天命,一旦求第一而不得,便惶惶不可終日。這是謂第一名症候群也。

菁英中的絕頂天才少有聽說有什麼患上第一名症候群的,但是第一名症候群卻常發生在少數稀缺的菁英圈中,尤其是既高智商又嚴謹敬業、超級上進的菁英群中。這在像北一女這樣的菁英學校就特別會遇到。許多在國中是第一名的,一到了高中,怎麼突然不第一了,於是往往需要心裡輔導。

有這麼嚴重?政界,在只有第一沒有第二的嚴酷情境下,還可能遇到更嚴重第一名症候群現象。綠營有一個故事,南部兩個都當過縣市長的名人,同學時,一位總是第一名,另一位總是第二名,可是突然之間,第二名不小心考了個第一,於是突然失落的那位,兩個月不跟搶走他第一的人說一句話。

在韓國瑜還在意氣風發時,形容他和柯文哲間是「美女相望,眼光最毒」,正是第一名症候群精準的側寫。這句話,文雅人士聽起來蠻噁心,但在底層「庶民世界」卻佩服他講得可真好。

如果遇到亞斯伯格症患者,第一名症候群還要更麻煩。柯文哲智商157,位在菁英之列,而且還是拼了命就是要第一的菁英。平常人認為只要考上醫學院,就是祖上積德,該放鞭炮,但是柯文哲考上陽明醫學院,由於陽明在醫學院只排第二不是第一,而且還是公費資格,於是不但不慶祝,還寧願多唸一年,非重新考上名列第一的台大不可,展現的正是重症的第一名症候群現象。

遇到亞斯伯格症患者,第一名症候群還要更麻煩。柯文哲智商157,位在菁英之列,而且還是拼了命就是要第一的菁英。(本報資料照)

除了受不了只考上陽明醫學院和吞不下陳菊第一名這一口氣之外,像是年初突然對情誼深厚的韓國瑜大大酸言酸語,形同對韓國瑜一句「美女相望,眼光最毒」的及時回應;完全搞不清楚民主社會的多元主義和政黨政治的基本原理,反而懷抱一元主義心態,標榜超越藍綠,自居於藍綠之上;以及一旦以台獨為對手,一年來隨時隨地出擊,屢敗屢戰,永不服輸;強調直接民主取向,對代議體制甚至政黨政治高度不耐煩⋯⋯等等,無非都是要成為眾人中只有一個的「第一名症候群」的呈現。當然,既然是身列「第一名症候群」中,智商157隨時掛在嘴邊就更不在話下了。這樣,他從小過關斬將成為世界級名醫,成為台北市長並且連任。並且陰錯陽差地成了號稱非典型民粹領袖。

不要以為民粹主義者從建制菁英眼中看去,是那麼地我行我素,就認為他們自有其中心思想。事實上,往往相反得很古怪:第一名症候群患者,既是超級自我中心主義者,但是價值觀卻是高度「他人導向」而非自省的「自我導向」的。在唯排名主義的心態下,思考模式是缐性的、順分從建制規範的,形式主義取向的,不是價值中心取向的;和他人的關係則是工具取向的,忽略對方具體人格的。這些特質都使他在超越市長格局的政治競爭場域、發展自已的政治團隊、直到組黨上都遇到極大的侷限。於是在市長連任成功,聲望達到頂峰後,他很快地就下滑了,這也使他不得不放棄競逐2020總統的努力

而且很明顯的,一旦放棄角逐總統的念頭,他也就不再有所忌憚,開始放縱自己盡量宣洩對陳菊和台獨的痛恨。 這很是既遺憾又無奈。因為當今政界,仍然懷抱比較多的理想,仍然想要改革的,有如鳯毛麟角,而柯文哲是屬其中之一。不幸,由於經不起第一名症候群帶來的恨的扭曲,他已經離可以爭佔改革戰略高地的位置非常遙遠了。

他仍然是當今還把台灣重新開機當一回事的極少數人之一,但是他推動改革最大的本錢-年輕人的支持,因為沒辦法忍受他對陳菊、蔡英文無厘頭的恨意,以及對台灣主流價值-台獨-死不認輸的挑戰而大幅流失到蔡英文一方了,他已經完全失去為台灣重新開機的能量了。這時,他把重新開機的希望寄託在郭台銘身上,且不論郭台銘是不是真的有為台灣重新開機的能力,畢竟最後當他的使命受到第一名症候群的制約而讓位,拒絕當郭台銘競選總統的副手時,提倡重新開機的他,已經親手關閉了為台灣重新開機的大門

為什麼非緊咬陳菊不放?他逃避自己地亂講了許多理由,最後真正的理由還是由陳佩琪講了出來,他現在又郭台銘退選,亂講了一些理由,而真正的答案仍然在陳佩琪講的那幾句話之中。更嚴重的是,他的實力縱使還在,但心中充滿了恨,鬥起來兇惡一點也不輸人的他,怎麼可能為台灣重新開機,結束惡鬥?

註:

1. 當然,從商周的調查中,我們可以看到,台北市在國民黨重北輕南的財政政策下,長期財政健全不是其他縣市可以望其頂背,這不是柯文哲當市長才改善的,這一點,柯文哲看來就視如不見了。

2. 這樣一來,「第一」和追星大眾就形成了共生關係,在這情形下,他們追求的不是自已第一,而是自己選擇的偶像的第一,這粉與那粉彼此競爭起來同樣激烈,政治粉還形成了所謂「非XX不投」的現象,甚至粉絲和粉絲間對立到形同仇寇的程度。由此可見,第一名症候群根本是人類普世現象,只是呈現在明星身上是顯性,而追星族則是隱性。

3. 柯文哲說他從來不想選總統,這話聽聽就好。

4. 影響到他不接受副手,也放棄自己參選還有一個來自第一名症候群的效應:第一名就應該是模範生,必須做滿做完。這是要嚴守線性規範性格,守技術性規則,而欠缺戰略抉擇能力的的表現。另外,智商157市長必須有能力在兩岸關係上做到別人做不到的開展,同時模範市長就必須把城市論壇辦好,為達目標,留下一些戰略上的嚴重後遺症,都是第一名症侯群的表現。另外,他回答,陳菊被關時,我做醫生,怎樣;以及不是被迫害到走投無路不會參選市長等,這當然和「當時我們都選擇服從」完全是兩回事,但是都清楚說明了守線性規範的模範生和一心想「重新開機」甚至換新機的革命家的根本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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