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智宏（國立暨南國際大學東南亞學系副教授）
二十多年來，臺灣迎接數以萬計的新移民。飄洋過海之時，來自越南的新移民，時常會奉請原鄉的土地之神保佑平安。這些土地公在龕位、外觀、角色及祭拜方式上，與臺灣的土地公信仰有不少有趣的異同之處。
土地公 （source: wikipidia）
神龕
臺灣人往往合力為土地公蓋廟，雖然廟的大小、年代不一，但一律把土地公供在神桌上、安入神龕裡；也有商家把土地公供在店面或客廳高處。越南人則習慣把土地公擺在地上，因為對他們來說，土地公本為地神，和土地相契，龕位當然設在地上；另外，龕位要靠近大門，以利招財進寶。
越南人常請土地公抽菸，請看這位土地公的左手握著什麼呢？（source: 嚴智宏攝）
越南人常常點燃香菸、插在香上或香爐上請土地公享用。（source: 嚴智宏攝）
外觀
多數臺灣土地公的形象為紅光滿面、肚子圓鼓鼓，看起來一團和氣；有的面色稍黑，較有威嚴。越南的土地公則多為濃眉大眼、開朗親切，笑得燦爛。其次，臺灣的土地公有的端坐、有的站立，像個官員或員外，常有人為祂訂製華服。越南的土地公則半坐半躺，繫著頭巾、坦胸露背，看起來像彌勒佛或布袋和尚。另外，臺灣的土地公都有大把大把、或白或黑的鬍鬚，越南的土地公則擁有一撮黑色的山羊鬍子。
磚燒福德正神像，這尊土地公戴員外帽，左手持元寶。（source: 國立臺灣歷史博物館，館藏 2017.001.0829）
角色
土地公本為土地的守護神，保護水源、農地、墓園；在「有土斯有財」的觀念下，祂也「升級擴充」，人人都可向祂祈福、求財求平安。祂好比里長伯，掌理大大小小的家務事。在越南，人們認為土地公掌管利益，因此拜土地公的以生意人居多，他們常在店裡或家裡安放神像，還會把土地公和負責理財的財神爺放在一起拜。
隨侍
臺灣的土地公常有虎爺隨侍。據傳是因為山中猛獸之首老虎被土地之神所收服，事後則被納於帳下。於是老虎成為土地公的坐騎，以其威猛之力鎮守鄉里，驅逐邪魔。虎爺位於供桌之下，又扮演起兒童守護神的角色。越南的土地公大多沒有虎爺作陪；若有則是土地公的坐騎或出現在其腰間，或只在膝旁露出虎頭。
虎爺像，被供奉於地上或神桌下，常作為土地公、城隍爺和王爺的坐騎。（source: 國立臺灣歷史博物館，館藏號 2003.005.0011）
祭拜方式
臺灣人常在農曆初二、十六以鮮花水果、甜點餅乾和茶水拜土地公；有時也獻上三牲，配上飲料，加上各種金紙。越南人也用上述供品，初一、十五尤其隆重；有趣的是，他們以菸酒、檳榔、咖啡、蒜頭來拜土地公。
點菸、敬酒是商場上的禮數，禮數周到將有助於獲利。越南人常把菸點燃、插在香爐上，甚至把菸直接塞入土地公手中——那個由食指、拇指相扣所成的小洞，正好可以拿菸。在越南，吃檳榔是年高德劭者的專利，因此有人拿檳榔拜土地公。此外，由於越南產咖啡，很多越南人請土地公喝咖啡。而越南人認為蒜頭可以止邪靈、擋霉運、防小人，所以也以此拜土地公。
越南人以蒜頭、燃燒中的香菸供養土地公。（source: 嚴智宏攝影）
上述差異，都源自雙方不同的自然地理、人文思維。例如，臺灣的冬天較冷，越南全年炎熱，因此雙方土地公的衣物一多一少。新移民帶著原鄉的土地公來臺時，也想沿用原本的祭拜方式，但可能受限於新環境而無法如願。有些人想把土地公放到地上，請祂抽菸、嚼檳榔，可是這種做法和臺灣的風俗扞格，只好入境隨俗。
在供品上，越南土地公很難再吃到又香又甜的榴蓮、紅毛丹、牛奶果和祿沙芒果；不過，在臺灣也能吃到一些臺灣特有的水果，如水蜜桃。又，三不五時煮了熱騰騰的河粉，請土地公回味一下家鄉的味道，也是一樂！
對許多新移民來說，土地公的度量很大，什麼都可以接納，什麼都可以容受。就算雙方的土地公有不同的外觀或習俗，只要供上當時自認為上好的東西、表示敬意，祂都會歡喜接受，信徒也都能心安理得。
曾有越南新移民表示：「我們家土地公早上喝咖啡，中午吃河粉，晚上吃魯肉飯配綠茶。偶爾把檳榔當作口香糖，三餐飯後一根菸，快樂似神仙！」
本文收錄於第 38 期《觀‧臺灣》「出神人化：神與造神者的故事」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故事 超級比一比：臺灣和越南的土地公哪裡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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