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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嘉漢談《禮物》:寫作的準備

2019/03/11 07:00

作家朱嘉漢。(陳奕全/攝影)〔蕭鈞毅/自由副刊〕「我覺得自己缺乏小說語言。我想得出情節寫得出故事,但我寫出來自己覺得很尷尬。」朱嘉漢(1983-)在交出了《禮物》這本長篇小說以後,自己這麼說。文人自謙並不罕見,但會意識到自己所認為的不足處,就有賴於小說家本身的能力。曾在法國攻讀碩博士的朱嘉漢就有這樣的學者性格,他指出:「用比較抽象的說法,就是『寫作主題』還沒形成。」

「寫作主題」這個名詞何其龐大,端到文學批評史來說,它牽涉的就是世界文學史上所有作品所呈現的不同共向與類型。《禮物》做為小說家的第一本小說,在小說家自謙還沒找到寫作主題時就完成,難道它是一本「沒有主題」的小說嗎?

絕對不是。書名《禮物》已經透露端倪,小說從社會學家牟斯(Marcel Mauss)談論送禮行為的社會學觀察中提取思想,放進了四個留法學生彼此傷害征伐的迴旋舞之中:「一是既然是禮物系統,第一份禮就不會是唯一一份禮,總會循環下去的;二是收禮後,上面帶著的『hau』,總是要歸還的。」小說裡這段這麼寫,而「hau」則是借毛利人談精神能量的概念,放在現代就是比喻了送禮行為之中,「贈禮-收禮-回禮」這個過程所潛藏的一種社會秩序:當一個人送禮,不願收禮就有交情上翻臉的風險,而收了禮就要回禮,一旦回禮後,那種從送禮者遞交出去的「善意」(或說其他動機),就是一種社會秩序的象徵,也就是「hau」這個詞所借喻的概念。

我從這種角度,解讀《禮物》這本書嘗試談論的東西:遞出的總有機會回返自己身上,無論你願不願意。

新作《禮物》。 (陳奕全/攝影)

於是《禮物》的主題便昭然若揭,它是一本面對時差的小說:現在寫下來的,是為了未來的日子。所以四個留學生各自做出的不同抉擇、寫出的不同文字,都將面向自己的命運。

同時,他也是朱嘉漢在文學路上的自我體悟,當他在學術、開店等路途遭受挫折以後:「當一切的可能性都被否定掉了,剛好我的國藝會補助申請到了,我就決定要來好好地寫。」這是繞了一大圈的遠路,從他還未踏上學術路途前,著迷於文學而開啟了學術旅途,卻在學術旅途中止之後,寫作的欲望又不斷地召喚著他,使他衝動。

這條寫作路的起點,就像《禮物》所談的概念,也是朱嘉漢收到過去自己的贈禮(文學)後,給予自己的回禮(寫作)。

★迴圈產生的瞬間:失去的時光與重返的時光

迴圈:這本書裡所有的寫作,都是為了要完成這本書的準備。一個源於普魯斯特在《追憶逝水年華》中的嘗試,羅蘭.巴特在生涯晚年終於開始的「寫作的準備」。文學、小說、文本、作品這幾個互有重疊、又深刻不同的概念,藉由這種「起點-終點」的同一,產生了質變。《禮物》分上下半部,上半部以四名留學生的所思所想、關係變化、群聚開會以做「寫作準備」為主,而由其中一人寫下;下半部則是四人所寫的五篇,以法國文學史上著名人物為主角並模擬他們文學觀的小說,算是未完成的成果。而《禮物》前言朱嘉漢則寫:「他們以抹消自己名字方式成為作者,我則佯裝為作者呈現了這作品。」

這當然是一種經典的後設,但不只一層;更深入的,是整個過程就是一個悖論:寫這麼多字,都只是準備。於是讀者看到的文本最少就有兩層意義:第一層是讀者看見了完整的文本,但這完整的小說只是普魯斯特的那塊瑪德蓮──故事要開始之前的開麥拉板,故事才要開始;第二層意義則是,這看似完整、開麥拉板要在小說結尾敲下的瞬間,已經讓故事結束,劇終的字卡爬了上來,未盡的寫作永遠沒有將近的那一天。

一種對小說本體論的詮釋:書寫的欲望未能止息,它只能夠不斷地以看似完成的文本,一本又一本地延展那未盡的欲望。

《禮物》創造了這個迴圈,它展演了一套關於創作的文學理論:「一開始提到這個禮物時,你看不到它的發展,它其實已經結束了,就像一場觀落陰。這四個角色比較在乎的甚至不是寫作的過程,它在乎的只是一切的行動,中間有哪些事物改變他們、留下什麼、哪些契機──甚至,我抓的只是寫作出現並同時消失的瞬間。」

★寫作主題:面對文學、面對時差

「我自己會分類兩種小說家,先天與後天,先天就是拿起一支筆就一直寫──但後天並不是說,只是靠後天努力,而是說,你寫完以後才抓得出自己在寫什麼的人。」回到文章開頭朱嘉漢自提的「缺乏小說語言」,朱嘉漢自言自己是一位後天的小說家,在小說完成以後,才發現「那些東西」其實都存在小說裡了。

面對時差的《禮物》,調動了歐陸哲學家、法國社會學院(Collège de Sociologie)的人與思想,讓那些思維在歷史的迴廊中又以回聲的姿態,再探回現代;小說下半部以那些「大名字」的思想與文本再次模擬了一回(但小說裡的這些小說作者,是那四名留學生),要說《禮物》面對了時差究竟是面對什麼──具體一點來說,就是面對在當下的台灣,怎麼回過頭去反省、批判、或爬梳西方人文學科對台灣文學的影響。

於是楊凱麟以「文學史」、童偉格從「文學空間」思索這本《禮物》也正是對當代文學的困境提出對照:現有的文學規則如此複雜,我們並沒有自外於世界的奢侈,每一本寫作都同時在面對無盡的書寫──也同時,有機會是,那一本面對未來讀者的「禮物」。

「如果禮物送出去對方馬上回禮,那就不叫禮物,那只是抵銷;真正的禮物是你當做失去了,但卻收到了全新、不為利益的給予。這個過程,和它代表的東西與距離才是最重要的。」朱嘉漢更細緻地解釋禮物論──關於時差的理論──禮物論做為借喻,它就是作者自身文學生命的縮影,也是文學創作、文學史的一種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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