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葡萄酒是土地靈魂——《農村的遠見》環球采風感謝大自然 ◎蔡培慧

美國加州納帕河谷葡萄園管理人不約而同表示,他們的任務是生產最好的葡萄酒,尊重自然。(公視提供)

◎蔡培慧

日本人對風、樹木、大地等眼睛不一定能看到的東西心懷感激,並抱著珍惜的心情度過每一天。(公視提供)

印尼峇里島的蘇巴克因觀光過度開發,當地人驚覺保留農耕文化,方能擔起世界文化遺產的榮譽。(公視提供)

2001年,公視推出紀錄片《城市的遠見》,介紹了國內外共13個城市,從城市特徵與歷史脈絡,理解世界各地的城市在面對現代化與擴張現象時,如何形塑遠見,引導城市風貌及市民生活,形成集體智慧與落實執行。當年興起熱烈討論及回響,公視也曾詢問製作團隊是否拍攝續集,導演劉嵩與總策劃林盛豐卻選擇了另一條路,從追尋城市進步轉化為思索城鄉共好、永續生活,也就是13年後的《農村的遠見》。

大約5年前,影片開拍之前,林盛豐與劉嵩曾與我有過幾次談話,我把台灣農村的運作邏輯、國外案例的參訪經驗與他們分享,也引薦了幾位專家。當時,我對影片的期待是,能在每個案例中找到「使該地可持續運作的社會動能與型態」;5年後的今天,我不僅在影片裡看見製作團隊的用心,許多段落更是深深打動身為農家子弟的我。

橫跨美日農耕 土地尊重依然

在美國加州納帕河谷精緻農業的案例中,幾位葡萄園管理人不約而同表示,他們的任務是生產最好的葡萄酒,尊重自然。他們深信,「頂級葡萄酒是土地的靈魂」;也因此管理人不過度管理葡萄,而是尊重每一塊地由微氣候、土壤及人們所形塑的獨特風土,如此才能保留每一塊地的自然風味。

日本MOA自然農法的案例亦然,日本人對風、樹木、大地等眼睛不一定能看到的東西心懷感激,並抱著珍惜的心情度過每一天,這樣的信念具體實踐在農業上,便是自然農法強調活化土壤、適地適種、自家採種的做法。

這就是《農村的遠見》難得之處,全片不只談政策制度、民眾參與和農耕方法,影片細膩地捕捉到農村的精神層面:人與人、人與自然、人與超越存有的相處與信念。

現代社會的經濟行為多以個人為單位,社會價值與進步成長指標往往建立在人均所得、擁有財產數量等,而高度生產力的工業化生產,越容易竭澤而漁、榨取自然資源。創造高度商品化消費社會的同時,人類不得不面對能源危機、自然反撲等課題。看似科技至上的二十一世紀,忽略了社會基礎與社群連結的意義,人們也因此被原子化,獨立分割在每一台電腦、每一支智慧型手機螢幕後。但農村的運作邏輯不是如此,農村是相互協調的體系,這個運作體系未必完美,無法總是產出最大利潤,或符合KPI效益評估,但這套持續運作的邏輯,卻是穩定國家社會的力量。

我必須要強調,穩定不代表保守,而是人與人、人與自然、人與超越存有的共好、共同前進。

峇里島超越KPI 省視開發惡果

我們在峇里島蘇巴克看見農耕、自然、宗教與美學交織的生活型態。蘇巴克不僅僅是灌溉水的分配、田區維護、公共事務討論或宗教祭儀,當蘇巴克成為世界文化遺產,觀光發展與土地開發的壓力排山倒海而來,幾乎要讓蘇巴克崩解。許多人回到源頭,肯認土地與農業的重要,「唯有保留耕作的靈魂,才能讓遊客理解從農耕建構出來的文化」。他們訓練農民成為深度文化旅遊的導遊、帶旅客走入森林探索水源,也有藝術博物館保留一部分園區用於耕作。這就是透過農村相互協調的體系,以農業為基礎,找到與現代社會經濟型態銜接的方式,穩定發展。這是彼此共好,而非獨厚少數人的好。

這些文化或所謂「農村文明」的具體內涵是什麼?人們如何在現代城市與工業文明當道的台灣社會,再生及轉化「農」的符號?再者,城市居民與消費者,與農村/農業的互動方式或關係會是什麼?這些問題都不可能、也不該得出一個絕對的答案,而是憑藉實踐與思考,進行的持續辯證過程。《農村的遠見》是一扇可信賴的窗,為閱聽人開展國外的實踐與視野,進而映照自身,釐清台灣的優勢與內外壓力,帶來轉化可能。

德荷農村文明 尋求平衡永續

德國懷楊鄉是2004年歐盟鄉村更新的經典案例。懷楊鄉位於慕尼黑南邊30公里,緊鄰大城市的地理位置,讓懷楊鄉的遠景有不同選項,是要在一波波城市擴張裡跟隨開發的腳步?還是保留鄉村地景?自1990年代,前鄉長Michael Pelzer與村民花了數年一同思考、深度討論懷楊鄉的未來。巴伐利亞人知道,「農業就是一種文化遺產」,他們清楚認知,田野景觀對自然生態、維持地方文化與生活型態對人類延續的價值。為了保存農耕地景,同時維持農業生產,並吸引年輕人入住,邦政府與鄉公所分別有不同做法,同時村民亦積極參與公共事務,為自己與下一代保留更好的未來。

位於荷蘭東部的「綠心」區域,是國家發展城市和農村之間的平衡點。綠心是自1960年代劃定的永久農業區,被阿姆斯特丹、海牙、烏特列支、鹿特丹等重要城市包圍。綠心內有永續生產農業、還地於河的水利景觀、自然休閒自行車道,儘管荷蘭曾面對人口擴張的壓力,但荷蘭人對綠心的堅持,讓城市與農村的規劃彼此加乘,共榮共好。

《農村的遠見》拍得扎實且深厚,每一部片都是跨領域的視野,鄉村政策與治理、有機農業、精緻農業管理、都市規劃、鄉村社會學… 等,我期待大家反覆觀看,細細思索製作團隊撒下的每一個概念、每一條線索。看完《農村的遠見》後,各位心中或有千頭萬緒,無論是對美景的感嘆,還是坐而言不如起而行的感動,請各位一定要花些時間,到鄰近的農村走走,一同思考我們想要什麼樣的未來。

(本文作者為立法委員、農家子弟)

編按:《農村的遠見》每週二晚上十點,13頻道公視主頻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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