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聯合公園的震撼─那是一道難以癒合的傷疤

李俊毅(李俊毅提供)

◎ 李俊毅

「聯合公園」主唱Chester自殺身亡,讓團員與歌迷都相當不捨。(翻攝自#RIPCHESTER)

聯合公園(Linkin Park)主唱Chester Bennington日前上吊自殺了,真是個令人遺憾的訊息,不過,假如你了解他不愉快的童年經驗,或許這又是個不怎麼意外的結局。在這看似命定論的現象背後,有它獨特的根源,也有它共同的依歸。

聯合公園主唱 童年遭性騷霸凌

Chester的童年有哪些負面成長經驗?七歲起被一位年長男性友人暴力性的性騷擾長達六年(擔心被誤解而保持緘默,直到年紀很大時才公開),在學校遭受霸凌、在家裡長期被忽略、父母離異後開始使用毒品與酒精等,在這期間Chester藉由畫畫、寫詩、作曲等等方法來撫慰自己,即便後來在演唱事業大紅大紫,最後還是無法逃脫自殺的魔咒。

媒體多數將這個悲劇連結到童年時期遭受的性侵害,這點我不全然贊同,如此簡化的歸因,遮蔽了其他結構性的源頭,也就是病態的家庭結構與不穩定的雙親關係,這些都可能直接或是間接導致他日後的狂躁情緒;更重要的是,這些病態遺留下來的心理傷痕難以痊癒。

尤有甚者,承載這些病態特質的孩子往往主動複製折磨他們的創傷情境,代表這些情境已經深深烙印在孩子的內心。受困於如此堅不可摧的桎梏中,唯一能動用的心理防衛機轉只剩「認同」。藉由「認同」機轉,孩子的心智狀態退行的速度與強度持續增加,直到步上雙親最初的病態路徑。

一般說來,心理創傷出現的年齡愈小,對於往後親密關係的建立與維持愈難,即使往後成長環境是友善的,這些傷害遺留下來的精神傷疤既深沉且持久,通常對於往後的生活帶來極嚴重的負面影響。

更令人挫折的是,這些生活上的困境,並不會因為其他層面的成就而有所改變,反而將自己的心性發展病態性地固著於創傷發生的年齡,不再隨著身體成長而有所改變。這個效應具體呈現在親密關係中維持一種不穩定、不信任的模式,任何的努力反倒更強化、更滋養不穩定關係的需求,讓自己處在不斷追尋快樂,卻永遠不快樂的狀態。

Chester在一次訪問中坦承他痛恨家人,痛恨母親拋棄他,痛恨父親情緒不穩定,痛恨沒有手足的陪伴,他最想做的就是殺死家人,然後一走了之……然而,他終究殺死的不是其他人,而是他自己。自殺這個行為,殺死的從來就不只是自殺者本人,而是心中某個他痛恨的人或是拋棄他的另一個人。所以,Chester Bennington到底想殺死的人是誰?雖無法證實,卻不難想像。

這篇文章並不立意於探討Chester的死因,畢竟這不是「心理解剖」,我強調的是多方思考任何自殺事件的可能脈絡,特別是各種心理創傷的後續效應,以及創傷如何影響一個人。象徵生命本能的創作與死亡本能的毀滅,就如影隨形地相互依存著,這兩者其實只是一線之隔罷了。這樣的觀點,我想,多少可以詮釋為何許多人在功成名就之際,決定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高雄長庚醫院身心醫學科主治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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